正当思索时，戴维突然感到前方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抬头望去，只看到一道刚刚转过去的背影。

明显比周围的其他学徒要矮小上好几分的身形，配上那醒目的栗色卷发，背影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戴维对她有些印象，名字叫梅莉，姓是什么他忘记了。

一个总是寡言寡欲的女学徒，厚长的卷发总是挡住半张脸，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大部分学徒之间的关系其实很陌生，彼此之前都是爱答不理的。

像是安德烈这种人缘“好”的学徒才是少数。

戴维记忆中，他连话都没怎么和梅莉说过。

刚才她似乎是盯着自己看了很久？

略微疑惑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戴维没看出什么来，便回头做自己的事，将笔记拿出来，摆在了桌面上。

没多久，伴随着教室外鞋跟“嗒嗒”的响声，一位外表年龄看起来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伴随着她的出现，原本还有几分嘈杂的教室迅速安静了下来。

哪怕这位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但她的身份也让学徒们打心底敬畏。

正式巫师，魔药学导师伊苏太太。

也是他们今天这节魔药课的导师。

“人都齐了吧，马上就要考核了，我希望大家对于学习的事情更为热衷一些。”

“毕竟这极有可能影响你们接下来的命运……”

伊苏太太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并且为人十分亲和。

就譬如说她要求所有的学徒都叫她“伊苏太太”，而不是干巴巴的伊苏导师。

算是导师中最为亲切的一位。

但她同时也是出了名的废话多。

每节课上课前和下课前，都至少得忍受她漫长的数分钟的絮叨。

“……好的孩子们，今天我打算跟你们讲讲魔药制作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提取……”

讲了几分钟的开场白，伊苏太太这才看了眼墙上的钟，便开始正式开讲。

“首先大家得知道，魔药的原材料中，大部分材料都是无法直接使用的，因为里面有着不少会影响魔药效果的杂物……”

“而提取，则是要将这些杂物去除掉。”

“听起来似乎是很容易，但是魔药的制作过程中，没有一个环节是容易的……”

一节课的时间是三个小时。

伊苏太太语速不快，但是讲的东西极多并且极杂。

但凡走一下神，都很有可能跟不上讲课的内容。

戴维听着听着，倒是惊喜的发现，这节课的主要内容，他竟然已经会了个七七八八了！

昨天晚上翻完的《魔药学初解》，其中就有这部分的内容。

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还在他的知识盲区，但是伴随着伊苏太太的讲解，他理解地非常快。

甚至平时习以为常的做笔记，此时也失去了作用。

左右瞥了眼，发现其他学徒们在认真的做笔记，戴维也不敢鹤立鸡群，一边听讲一边装模作样地做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主流是使用一种叫“卢恩语”的语言，拼写习惯有点类似于戴维前世的英文。

卢恩文的读写都较为简单，据说就连郊区的农夫都能写上几个简单的单词。

但是要记载超凡知识，则还是要用“赫恩语”。

这种据说是上古精灵们使用的语言，才拥有能够承载超凡知识的能力。

相较于卢恩语，赫恩语要复杂的多。

不仅每个单词表达的意思要复杂上几倍，书写起来也更为费劲，甚至还会消耗精神力。

不过为了学会课堂上的知识，这点付出，还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墙上的指针发出一声“咔嚓”的顿响。

下课时间到了。

学徒们还在意犹未尽的时候，伊苏太太已经放下粉笔离去了。

戴维简单收拾好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伊苏太太！”

跟上之后，他减缓了步伐，变得和伊苏太太温吞吞的步伐相同。

“请问今天实验室已经开门了吗？”

伊苏太太一边走，一边抬了抬脸上架着的老花镜，侧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怎么了小戴维，你是打算提前去实验室？”

“事先说好，如果你想加班的话，我这里是不会给额外的工资的……”

“不是不是！”

戴维赶紧摇了摇头。

“是这样的，我最近关于魔药学有了不少感悟，但是总觉得不结合实践的话，这些感悟还暂且落不到实处。”

他用了一个伊苏太太喜欢的长句比喻。

“就像是一座高高的空中楼阁，如果没有支架的话，那么它就是虚幻的，毫无任何意义的！”

“因此我想和您借一下实验室，去验证一下我的书中所得，当然，我会在两点之前完事的，不会影响后续的工作！”

他的要求，并非是所有的导师都会答应的。

恰恰相反，大部分导师其实都不会答应这种“无礼”的要求。

没有好处的事，大部分巫师都不会干。

巫师界的第一条定律——等价交换，可是被无数巫师信奉为真理。

但伊苏太太不同。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可以……

在戴维紧张的目光之中，伊苏太太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两眼，而后宽容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答应道：

“当然可以，小戴维。”

“你在我的实验室勤勤恳恳这么久，适当让你用一下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你得记得，用六号实验台，并且只能用你自己的材料，在用完之后将实验室好好打扫干净……可以做到吗？”

“当然！谢谢您，伊苏太太！”

戴维兴奋地鞠了个躬。

他是打心底的感激，万幸是伊苏太太，要是换个导师，想用实验室只怕自己还得掏魔石。

他现在可是掏不起……

……

告别伊苏太太，戴维走到这一层的中心位置，在这里，有一条环形的楼梯，可以通往上下层。

伊苏实验室，位于高塔的第二十二层。

顺着楼梯一直往下走，路上是形形色色的巫师和学徒。

但凡看到胸口带着的徽章较之自己要“高级”的学徒，戴维都会小心地让开道路。

看到正式巫师，更是得再鞠上一躬。

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巫师，特别是年纪大的巫师，脾气往往迥异于常人，一个不顺眼可能就会找麻烦。

三等学徒，可承受不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