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

白亦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其实它对此也有所预料，这个世界的任何种族都拥有踏足超凡的权力，人类肯定也不例外。

只是它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修行者打交道。

如果它还是人类那一切好说，可它现在是一条蛇，更别提还有一个穿越者的灵魂。

白亦珺不知道这个世界各个种族之间的关系如何，曾经身为人类的它清晰了解这个种族的贪婪与可怕。

这并不重要。

如果是抱着敌意而来，它并不介意赐予对方死亡。

群山之中，它才是这里的主宰。

……

姜焰站在窗前，眺望着夜幕下的群山。

无尽的苍翠已化作深沉的黑暗，流淌的星河下绵延不断的黑色剪影背负苍白圆月，当夜晚降临，隐没的荒古世界才得以重现世间。

古老，死寂，荒凉。

无尽大山中隐藏着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无人知晓，即便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宗门对此也讳莫如深，避之不谈，无尽大山深处埋藏着太多古老的隐秘。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姜焰轻笑一声。

前些时日无尽大山中莫名出现的雷雨引起了宗门的注意，有妖兽踏入了崛起之路，她就是为此而来。

至于李家村中供奉的山神，在她看来不过是成了气候的蛇妖，被这些凡人误认为神明，此行正好一并收服。

若是天赋足够，那便带回宗门。

若是普普通通，直接当作食粮。

姜焰在李家村中住了数日。

从村民们口中，她了解了更多与山神相关的消息。

三十年前村长和刘秀才被山神救下，之后村子中便建立起了山神庙，除此之外没人再见过山神。

不过与以往相比，村子的确变得安全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无尽大山中的妖兽邪物出现侵扰他们的生活。

姜焰很谨慎。

每一年都有宗门弟子命丧妖兽之口，相信自己的力量是好事，可过于膨胀的自信往往是通往死亡的快捷通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山神庙前，刘秀才站在姜焰身边，讲述着那晚遇到山神的经历。

其实他并不想说，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已经成为李家村村长的李长贵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村里的孩童讲述他年轻时的经历，遇到山神大人的故事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它应该知道我来了吧？”姜焰突然说道。

“啊？”刘秀才一愣，接着额头便冒出了冷汗，那晚进山或许根本没有瞒过少女的眼睛。

姜焰并没有理会刘秀才，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小动作，让那位“山神”提前知晓她来了也未尝不可。

她看向远方，日暮西沉，将群山染成金色，那是属于蛮荒的世界。

姜焰取出了一支金色羽毛随意把玩。

刘秀才认得那根羽毛，是之前见到的那只金色鹰隼身上的，可是这几日他却没有见到过那只鹰隼。

姜焰突然脸色一变，将羽毛丢开，骤然腾起的火焰将还在半空的羽毛烧成了灰烬。

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未曾给少女带来丝毫惊慌。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刘秀才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兴奋的潮红，那笑容让他感到害怕。

“这几日多谢招待了。”姜焰很快收起了笑容。

“您要离开了？”刘秀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这里停留了数日，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而且……”姜焰看向群山的方向，明媚一笑，“被等候太久可是很不礼貌的。”

刘秀才站在山神庙前，抬头望着他们为山神大人雕刻的石像，狰狞怪异的大蛇抬首，似神似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晚看到的身影。

亘古而来的白色君王盘踞山巅，沐浴月华，注视着他。

“她走了？”

身后的声音让刘秀才回过了神。

他回头望去，李长贵佝偻着背走了过来，与他一样抬头望着石像。

“嗯，走了。”刘秀才叹了口气。

“你在这低落个什么劲。”李长贵皱眉，一巴掌拍在了刘秀才的肩膀上，浑厚的力道让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咱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不对，可能本来有没有咱们都没啥影响。”

“虽然这话的确没错，但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刘秀才苦笑，这岂不是说那天晚上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山完全属于多此一举。

“只是实话实说。”李长贵嘿嘿一笑，“还是说你不相信山神大人，真觉得那个小丫头能对山神大人不利？”

“当然不会。”刘秀才果断摇头。

怎么可能，就算是修行者也根本不会是山神大人的对手。

“那不就得了。”

“我就是觉得可能过来的不止这一个。”

“也是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

刘秀才抬头望去，不知何时聚拢的阴云已经遮蔽了苍穹，颜色暗沉如墨。

快要下雨了。

密林幽深，树影婆娑，未知的存在于黑暗深处低语，窥伺着踏足于此的不速之客。

少女闲庭信步般前行，口中轻哼着欢快的曲调。

仿佛应一个邀约，去赴一场浪漫的约会。

沁骨的寒风穿过林间，未眠的鸟雀发出低鸣，奏响轻缓的乐章。

鼻尖突然传来了一点凉意。

姜焰抬头，却只看到了一片如墨的昏沉。

咔嚓！

雷云中闪过耀眼的光芒，像是序曲，纷纷扬扬的雨水从天穹洒落，肆意冲刷着整个世界。

风雨雷鸣，万事万物变得苍茫模糊。

雨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距离少女数米的半空散开。

“控制气候……有意思。”她低喃。

当生灵踏上蜕变之路，便会发生本质的改变，可控制气候的能力她却从未遇见，只在古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

异数。

姜焰想到了这个词语。

雨更大了。

雷霆炸响，黑暗短暂被驱散，雨幕中的一切都变得诡谲扭曲起来，隐隐之间似乎夹杂着怪异的金属摩擦声。

她踏足于滚动的山洪之上，朝着群山深处前行。

风雨洗礼，像是去谒见群山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