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銮殿。
元景帝一头乌发,这位修道的帝王身穿道袍,高坐于朝堂之上,半眯着眼,听诸公日常对奏,互喷。
在互泼脏水的环节结束后,元景帝沉声开口:“桑泊案可有什么进展?”
话音落下,朝堂上的大佬们皆将目光投向前方,那里站着一身青衣,俩鬓斑白的魏渊。
这些目光中有看戏的,幸灾乐祸的,担忧的,甚至还有讥讽的。
这时,礼部尚书出列,作揖高声道:“陛下,望魏公尽快还臣清白,近日来,臣夜不能寐,战战兢兢,还望陛下明察。”
礼部尚书之所以跳出来挑事,是希望尽快把桑泊案给定下来,因为幕后指使周赤雄的便是他!
只要魏渊倒霉,那他便能高枕无忧,因为主办官是打更人衙门之人。
元景帝平淡的盯着魏渊,等待这位权倾朝野的宦官开口,
果然,魏渊出列,他看那礼部尚书一眼,沧桑的眸子古井无波。
“陛下,周赤雄已缉拿归案,如今正在殿外,等待传唤。”
元景帝眸中微冷,心中对礼部尚书很是不满,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不灭口,反而落下把柄。
看来这次又不能打压魏渊了……元景帝暗叹,他的计划想要成功,必须合理的扫清障碍,这其中就有魏渊。
奈何这个阉人太过谨慎,一直没给他机会。
元景帝虽是一国之君,但他要做的事,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否则监正必然插手,当时整个大奉再无他容身之地。
所以他想要控制杨一南,而他的饵如今已经抛出,只等鱼儿咬钩,再里应外合,对付监正的把握又多上几分。
“请陛下传唤罪犯周赤雄。”魏渊那沧桑的声音打断元景帝的思考。
这位修道皇帝垂下眼皮,声音淡淡:“宣。”
元景帝的贴身大太监踏出几步,尖声道:“陛下有旨,宣……罪犯周赤雄。”
尖细的声音从金銮殿内向外层层传递。
……
宫殿之外,杨一南手搭在“雪走”上,在他身侧,是杨砚与姜律中俩位金锣。
由于他是桑泊湖的主办官,是以站在首位,而俩位金锣只负责护送。
而再之后,则是许七安与褚采薇还有小透明一般的钟离以及一众打更人和昏迷中的周赤雄。
这时,一位宦官领着一列金锣出现在宫城门口,用尖细的声音喊道:“打更人何在?”
他分明见到杨一南一行人,却依旧摆着架子。
随后杨一南等人掏出腰牌,验明身份。
那太监只是扫了一眼,便说道:“随咱家入宫吧。”
杨一南给自家上级使了个眼色,随后杨砚黑着脸,单手提起昏迷的周赤雄。
进宫的途中,这位太监展示出不同寻常的好奇心,表明自己想见一见周赤雄的庐山真面目,确认其身份。
这太监摆明被人收买,或者就是王党派系,礼部尚书李玉郎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怎么可能给他看一眼?若是周赤雄被做了什么手脚,倒霉会是打更人衙门。
但是杨一南懒得与这种小人物浪费口舌,直接放出许七安,将这位太监气的尖叫连连。
留下一句“咱家要去陛下面前告你……”才消停下来。
金銮殿外,带人去同传之后,众人等人卸下武器,得到传唤以后,杨一南等人在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大殿之中。
刚入主殿,一众各不相同的视线便投来,骤然的压力袭向几人。
杨一南无视那些目光,从杨砚手中接过周赤雄,一把将其头上的麻袋扯去,抓住其头发,使其面容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陛下,这便是金吾卫百户周赤雄,朝廷的通缉犯。”杨一南声音冷冽,在大殿之中回荡。
当周赤雄出现的那一刻,礼部尚书面色陡然苍白下去。
在场的诸公都是人精,哪里还需要李玉郎开口,一个二个都明白,礼部尚书要完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望向王首辅,看这位王党的支柱是何反应。
王首辅,双手拢在袖中,微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老神在在。
杨一南气机在周赤雄几处大穴上一点,使其苏醒。
周赤雄懵逼的望着金碧辉煌的主殿,视线扫过元景帝以及朝廷诸公,随后又晕厥了过去。
杨一南冷笑,俩个大耳刮子招呼上去,让周赤雄从昏迷之中再次醒来。
这次,醒来的周赤雄老实更多,颤颤巍巍的跪在金銮殿上。
“周赤雄,是谁指使你偷运火药,沟通妖族炸毁桑泊?”元景帝沉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说实话,他现在很想弄死这货,既然准备出逃,为什么不逃到西域去?竟然还被人从千里之外给逮回来,
杨一南余光见到礼部尚书胡须颤抖,魏渊眼神温和,王首辅假寐不理。
周赤雄哭的撕心裂肺:“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杨一南冷笑,喝道:“没听清楚陛下问你的话吗?你背后主使是谁!”
强大的元神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周赤雄压去。
“是……是礼部尚书…李玉郎。”在杨一南元神的压迫下,周赤雄不敢违背本心,他头颅微抬,恨极了那礼部尚书李玉郎。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恨自己被利益蒙蔽了眼,
“哼,一派胡言!”一位王党的成员出列反驳。
褚采薇叉着腰喷了回去:“他没说谎。”
元景帝闭着眸子,随后睁开,用锐利的目光望向礼部尚书:
被元景帝注视,礼部尚书李玉郎出列,躬身道:“臣…冤枉。”
这是他最后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赤雄已经落入打更人之手,无论李玉郎再怎么舌绽莲花也是无用,这个世界让人开口说真话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礼部尚书背后牵扯甚广,若是落到打更人衙门中,王党其他人也难逃牵扯。
而元景帝不想朝中失衡,也不想魏渊做大,便将其教由刑部审查,把属于打更人衙门的果实分享给刑部享用。
事情定下后,朝便散了去。
有意思的是,在朝会之后,许七安依然说出那首诗,《桑泊案?赠孙尚书》想将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面。
杨一南觉得这一切颇感有趣,书中与现实发生交汇,这是很新奇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