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被抢了话头，不悦道:“你这小生又懂什么？三功三过，大伙还是分得清，莫要胡言。”

杨请不答，悠悠道:

“古往今来，山川阔宇不曾变，走的是人间，人皆有命，行的是数。诸位可知靖南王的数是什么？”

众人已被杨请吸引过去:“不知不知，您讲您讲。”

杨请也不客气，坐到长凳扭屁股把老先生挤到一旁。老先生干瞪眼，架不住人群兴致，让开了位置。

“这一大功，行军千里已扬大乾威，过了狼居山，再往前，茫茫千里蛮荒地，靖南王不知功在前？但又要走多久，走多远，谁也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退了。诸位，请想想这一念，大乾多了多少好男儿，靖南又回了多少人子!”

此话一出，不少大汉老妇流了泪，多少人从军归来，亦是家子在外不知平安。

“靖南王大人确实待兵如子啊。”众人叹息，想不到这层，是他们落了下乘。

“那第二功呢？”

“第二乃国功。武林动荡，却是大乾之根，皇上偶尔糊涂，知倾覆武林魔道，殊不知靖南王只杀魔教而不动正道，杀出个干净武林，再还武林二十年，大乾武林实力增长，民风强悍尚武，长的是国运!是谁的功劳诸位不知？”

人群无不齐声叫好。

“是了!如今大乾国盛，少不了靖南王的远见!”

“那第三功呢？杨小王爷这般，大伙可是看在眼里。教子无方，也算大功？”老先生听得入迷，最先问道。

“对啊对啊，小王爷还知羞，深居简出，可见他自己都知道丑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他呢。”

“第三功，乃是天功。”

杨请止住嘴，抿了口茶，再伸了个懒腰。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投钱，老先生赶紧去接。

待钱袋装了大半，杨请一拍桌子:

“妈的要不是老子，你们都死光光了还搁那问。”

众人听岔了，一时间没回过神。

“难道.....您是——”

杨请幽幽一笑:“诸位可知，靖南王杨靖，号称人屠？”

人屠之名，当然无人不晓，只是靖南百姓早已忘却这个名字。

似乎是从小王爷出生开始。

“人屠者，却任由高堂下的人议论。诸位以为难道是靖南王大人杀腻了，开始当善人了？这么说，怎么不见你们骂知府大人？”

杨请喝了口水。

“非也。杨小王爷自幼读书，心系的是天下苍生，你们这天天暗地戳戳人家小王爷，难道小王爷不知道？放到十年前，在座能活几个？人屠仁慈，是小王爷在旁劝诫啊。大圣人一般的人物，还被评为大错，寒心啊。”

众人纷纷掩面低头:“对不住小王爷。原来小王爷是这等人物，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还不说声多谢小王爷！”

“多谢小王爷！”

杨请满意的点头，拿起铜锣当当当，人群纷纷投钱，算上刚才那波，已经赚了差不多七八两。

老先生嘴都笑歪了。

“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密辛？”

有人明显不信。

杨请咳了一声。霎时吸引力所有人目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吁——”讨了个没趣，人群纷纷散开。

“公子，总计八两七钱二十铜。这五两是您的。”老先生把一小袋鼓鼓的钱恭敬捧到杨请手上。

“多谢公子。小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好收成。”

杨请接过五两，又把二两递给老先生。

“二两是你应得的。要不是这个摊子，我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老先生面含感激，却怎么也不收:“公子给这摊打响了名气，以后日子会好上不少，这钱就当谢谢公子。”

推辞不过，杨请只得收下五两，又道:

“那老先生请多注意身体，多买些暖食补补，切记避寒，我看你最近几年可能会得大寒病。”

闻言，老先生面露惊讶:“公子真乃神医，近日确感身体不佳，如今有抓药钱还得感谢公子。”

告辞老先生，杨请把钱丢给等候已久的娇美人:

“三两银，还你二两。剩下一两当息。”

娇美人看在眼里，掩嘴轻:

“还以为小王爷会买给奴婢。”

“草，我怎么没想到。”

杨请一拍大腿。

“再不去就收摊了啊。”

走到摊子前，恰好只剩下一串手链，杨请赶紧叫住摊主。

“这是三两银，你看够不够。”

摊主在一旁听书，早已赚回了本，当即笑道:

“够了，够了，这串子配姑娘煞是好看，公子真有眼光。”

忽然一双手伸出，把手链夺了过去。

“少爷，捡到串宝贝，您看送去给那美人怎么样？”

身后，一个穿着华贵的少爷从奴仆手上接过链子。

“用你教我？滚一边去。刚才说书还见，怎么没了人影？”

“朋友，我预定的。”杨请面色不善，沉住气道。

“你小子不是刚才说书的？一个臭要饭敢冲撞老子？”

说着，身旁奴仆已经亮出长刀，恶狠狠盯着杨请。“少爷莫与他废话，看我劈了他!”

有人行凶，不知谁叫一声。

“妈呀!刘公子又要杀人了!”

摊主也拉住杨请袖子，悄声道:“公子别惹他，他是靖南督武司刘冲的儿子刘熊，平日横行霸道，当街杀人三四起，官府全然不理，惹不得啊。”

杨请皱眉:“靖南怎么还有这种人横行？”

“公子有所不知，靖南王告退赋闲后，不管靖南事。管靖南的是知府大人。”

杨请暗骂两句，他杨小王爷都没装这个逼，真的是什么蛇头狗头都出来了。

只见杨请转过身，走到刘熊面前，猛甩一巴掌，打得刘熊一个踉跄后退，摔倒在地，睁大眼睛看着李放。

“你敢打我！！”

咚！

杨请狠狠一拳砸到他脸上。

杀猪般的哀嚎响彻街道，刘熊吐出几颗碎牙，没想过如此瘦弱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更不敢相信杨请敢打他。

“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杨请一听他还能叫，索性半蹲下，左右抡起拳头。

“啊——”

“别打了，住手!我爹是督武司长刘冲!跟知府大人是至交好友!”

“求求你别打了...”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刘能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杨请才吭哧吭哧收回拳头，累倒不怎么累，杨请怕一个没收住劲把人打死了。

“你敢伤了刘少爷！”

那奴仆终于回过神来，抽刀高举，从身后直劈杨请，速度之快，众人想提醒也来不及。

铛!

大刀距离杨请不到十寸，却被一细软长剑稳稳拦住，反观大汉大刀脱手，哐当一声，大刀落地，震得人头皮发麻。

“这仙子好厉害的身手，如此年轻竟然能挡下一品兵者的全力一刀？!”

“想必是看不得私斗的侠女。那小子运气也是好，惹得高手相助。”

娇美人冷冷收回长剑，来到杨请面前:

“少爷。受惊了。”

娇美人伸出手帕，轻轻擦拭杨请手上的血。

“吔!这说书小子哪来的福气？!羡煞也。”

“吵什么吵什么！谁敢在靖南斗殴，统统扣上！”

听闻刘公子受伤，许久未动的官兵终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