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王仁之二人在寂静的夜晚闲庭信步。
王仁之背着手,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亭子,问道:“最近家中还有什么事情吗?”。
柳氏沉思一番,道:“只有些琐事,倒没有其他的了”。
“对了,近日你父亲已经被吏部提名升迁,还不知在何处任职,但不会在刑部了,你父亲的意向是外放知府”。
王仁之微微点头,轻声道:“二伯有没有说些意见?”
柳氏道:“说过一些,你二伯的意见是继续在六部中任职,毕竟在京城,上升的机会肯定比地方上多一些”。
王仁之轻唉一声,道:“父亲的想法我是明白的,在六部中做官条条框框太多,只能循规蹈矩,远不如地方上大权在握来的自在”。
柳氏拉着王仁之的手,看向远处,道:“说的有些道理,我这妇道人家也说不上话,任由你们吧”。
……
时间飞逝,三日之后。
京杭大运河,北平港渡口——
渡口处,几十条客船、货船停靠,人山人海、喧杂吵闹。
一条长约十多丈客船的岸边,有二三十人,其中多数为小厮、丫鬟。
但是,在众目之下,却有一对男女相拥私语。
女子约十八、九岁,正值桃李年华,头上戴着金钗,上身透明牡丹暗纹纱衣,下身百仙石榴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遍身宝石点缀。
模样更似神仙妃子,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
男子模样俊秀,面色淡雅,头戴青玉钗,身穿淡紫色衫衣。
眸中透温,盯看眼前女子。
这对檀郎杨女,便是王熙凤、王仁之两位从姐弟了。
王熙凤桃面微红,俏丽之时风情万种,怪嗔道:“你们男人都是这般模样,就没有不喜女人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仁之轻笑道:“只是姐姐今日穿的漂亮,才多欣赏了会儿,旁人我还不稀看呢”。
王熙凤盯看其白净的面容,哼道:“我平时穿的不好看吗?那你别看了罢!”
王仁之眸子多了几分温柔,道:“不行,姐姐美若西施玉娘,说什么也要多看几眼,免的数日不见便想念”。
听到此处,王熙凤柳眉轻蹙,细声道:“唉,怎么考个科举还要赶千里之远,这顺天府就不能考吗?”
“确是不能,因朝廷早有明规……不这说了,待弟弟金陵考完科举之后,也想足了姐姐,回来好好看看”。
王仁之看着她细细柳眉,回道。
“那你要何时才回来”。
王熙凤一抹云发垂于耳边,思索片刻,问道。
“多则三十日,少则二十日”。
王仁之回道。
言罢,又与柳氏、平儿说了些话。
王仁之看向柳氏,拱手道:“母亲,我走了”。
柳氏轻声叹道:“走吧,走吧”。
逐之,墨儿、画儿跟在王仁之身后,走向了客船。
王仁之抬眸望向客船,仔细观察。
只见船身似如一条长龙,一眼望去,许久才看至尾部,两舷缚有两捆大竹,船内有正舵和副舵,并高挂船帆。
看后,王仁之心道:“今世未出过远门,倒未见过今朝的船舶,今日算是见识了”。
这时,柳氏、王熙凤来至跟前,又嘱咐了一番。
看着王仁之三人走入客船,王熙凤喊道:“仁之,慢走……回来时说一声啊,我们还在这迎你”。
王仁之心中不由一愣,自从长大之后,他还第一次听见王熙凤叫他仁之。
柳氏、王熙凤、平儿等人远远看着客船隐入江边,这才缓缓离去。
……
一叶孤舟驶于江上。
此时,王仁之所作的“元夕”一诗,在京城、北直隶逐渐传开,甚至成为各地读书人吟诵、口传之词。
不过这些事情,王仁之是不知道的。
此刻,王仁之正于船厢中席坐,手捧《南华经》一书,默默扫看。
墨儿拉开竹帘,走进船厢,小心端着一壶热茶放置桌案上,席坐于王仁之对面。
墨儿轻眠香唇,道:“公子,喝口茶水吧”。
说罢,小手握住茶柄,将壶中茶水倒入瓷碗。
王仁之放下手中书本,端起茶水眠了几口。
画儿正慵懒的在榻上躺着,偶尔拿起枕边的“三字经”读看,经过这些日的努力,她已经学会“三字经”中一小半字了。
三字经总共一千一百余字,普通人学会至少需要半年时间,画儿已经算十分聪慧了,只是有一个才女姐姐,才显得她笨拙。
……
一叶轻舟一破裘,飘然江海送悠悠。
王仁之所乘客船途径北直隶、山东、南直隶三地,未做辗转停靠,七日便至金陵了。
客船缓缓停到渡口,王仁之携着墨儿和画儿走下岸边。
王仁之今日是一身书生装扮,淡白色缎带束着长发,身穿浅白色襕衫,腰系青玉,足踩黑色儒履。
面色淡淡,眸含山河,遇风浪而不惊。
从人来人往的渡口离开,租借一辆马车,三人在马车中闲聊。
墨儿袭一身青色儒裙,抬眸倚看王仁之,目含秋水,柔声喊道:“之郎”。
王仁之还未回话,便听画儿道:“姐姐,不知羞,公子不要怪她”。
说完,画儿俏脸忽现一抹羞红之色,连忙低下螓首,也不作声了。
王仁之摸了摸墨儿软嫩的桃腮,笑道:“今日怎么不怕羞了”。
墨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盯着他,目光毫不闪躲。
王仁之顺势轻搂墨儿于怀中,扶着纤腰,道:“好好躺着,想好再说”。
墨儿美眸轻眨,仰看着他,檀口微张,道:“郎君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们当作丫鬟”。
王仁之轻道:“怎么会呢,回到京城后便娶你们为妾”。
墨儿听到“娶”字,不由愣道:“不应该是纳妾吗?”
王仁之淡笑却不回,转言道:“对了,我托人找到了你们父母的住处,就在京郊县西湘村,回过京便去看看罢”。
听后,墨儿并未过于惊讶,只是有些欣喜,道:“劳烦郎君了”。
画儿听后忙的起身,惊道:“公子、姐姐,我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吗?太好了!”
儿时最疼爱画儿的便是她母亲了,许多美好的回忆都是母亲和墨儿给她的。
画儿前两年甚至日日想念母亲,已至每每清晨醒来,眼睛都是水肿的。
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到母亲,画儿如何也不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