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地一阵震耳的鞭炮声噼啪作响,紧跟着锣鼓喧鸣,所有人齐为之一震,抬头望去,只见台上的大红绸幔缓缓拉开,四十多名乐手出现在众人眼前,打鼓的金盔金甲,击钹的红衣红裤,敲锣的一身雪白,整个擂台上五颜六色,煞是夺目。
正中间鼓手们将鼓排成一圈,鼓槌一下一下激烈地敲击在光亮的鼓面上,钹手锣手站在外圈,配合着鼓点击打合奏,那些鼓手一边击着鼓一边舞动身形,正转圈儿打,反转圈儿打,相互交换着打,系着红樱的鼓槌在空中飞来飞去,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最妙的是如此夸张的动作,但所有鼓点却又齐整如一,绝无杂乱。台下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忘情于斯,等这出“鼓舞飞扬”表演完毕,潮水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紧跟着一阵铜钹声响,只见十名锦衣“女将”从四面翻上擂台,每人手举五彩旗帜,踩着轻盈的步子,在鼓乐的伴奏下交相穿梭,翩翩起舞,使人目不暇接,却又美不胜收。
整个马尾坪顿如一锅烧开的沸水,再也无法平静。尤其是很多年轻人,更是看得欣喜若狂,喝彩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们很多都是贫户出身,平时逢年过节才有幸看上几场社戏,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女子跳舞,更何况是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出。
李乐山等人暗暗咋舌,见微知著,单眼前这出开场戏就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西霸天手笔之大气派之足,由此可见一斑。同时也反映出主办方对这次比武大会的重视程度。
等表演完毕,舞者们纷纷退场,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迈步走上擂台,先抱拳躬身,向台下四方见礼,随后直起腰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在下柳安,是柳家堡的一名总管,也是今日招亲大会的擂台主持人,方才的开场锣是特为答谢众位前来捧场,不知大家满意否?”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柳安微笑着向人群致谢,宣布道:“诸位武林同道,父老乡亲,我家小姐如今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求夫婿位高权贵,只望是个武艺超群的英雄,因此我家主人特意办下这场比武大会,择才而聘。规则很简单,第一:不论门派,不论出身,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者皆可登台;第二:拳脚兵刃暗器皆可,不受限制,比武时双方点到即可,不得伤害对手性命;第三:敝方派出三人守关,登台者一对一,须连胜三人,方有资格与擂主也就是我们堡主的千金柳玫嫣小姐交手。只要能够击败我家柳小姐,即是我们柳堡主的乘龙快婿,我知道今天台下藏龙卧虎,高人侠士必多,还望诸位踊跃登台,多多捧场。眼下吉时已到,咱们闲言少叙,比武现在正式开始!”
说完柳安鞠躬下场,让出擂台。锣声一响,全场顿时肃静下来。只见三名身着红色箭衣的汉子登上擂台,一语不发的在旁边一站,看样子当是负责把关的守擂人。
甫一开始,台下立刻冒出一名壮汉,迫不及待的跳上了擂台,三名守擂人见状,立时站出一人,双手抱拳道:“朋友,请先通报年龄姓名!”
那壮汉道:“俺叫刁勇,今年二十八岁,河北沧州人氏,人送外号‘铁豹子’!”
守擂的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道一声“请赐教!”
铁豹子刁勇毫不客气,一个箭步抢身直进,一招“黑虎掏心”直捣而出,守擂男子应招出手,伸左臂一格,刁勇招式一撤,跟着左掌一探,直取对方小腹,守擂人腰身一凝,将对方第二招避过,刁勇猛一提气,身子拔起,在空中双腿如风,啪啪啪连出三脚,尽朝对方面门踢去,守擂人腰身后仰,以铁板桥的身法避过来袭,刁勇三脚无功,落地后把脸一沉,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何只守不攻?”
守擂人微笑道:“阁下远来是客,又是头一阵,我等自当先礼让三招!”
刁勇鼻子一哼,道:“三招已过,你不用再客气了。”说完双掌一举,一招“推窗望月”向对方攻去,守擂人叫声来得好,伸左掌将对方的来招一引,同时右手二指骈出,疾点刁勇肋下,刁勇未料到对方出手如此凌厉,一惊之下急抬右膝向对方二指顶去,不成想对方只是虚点一式,下盘却横出一脚,连勾带扫,一下将刁勇整个人掀至半空,也不等他落地,守擂人高喊一声“承让”,同时一掌拍出,凌空将刁勇震下了擂台。
刁勇一骨碌翻身而起,看样子并不服气,正准备登台再战,而那个守擂人早已转身归队,一时间周围嘘声四起,刁勇红头胀脸,低着头狼狈而退。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后生,只见他手中持着一口宝剑,剑长三尺,紫鞘金苏,站在擂台上自报家门,此人岭南人士,江湖诨号“紫旋风”李爽的便是。
对面也换了一名守擂人,双方行礼完毕,李爽手腕一振,宝剑嗤的一声弹出了剑鞘。
守擂的男子见状,当即从旁边兵器架上取出一根齐眉棍应战,底下观众一见动了家伙,立时都来了兴致,有的还私下打赌,看双方谁人技高一筹。
紫旋风李爽果不简单,但见他身随剑走,动作轻盈,剑身泛着紫色的光芒,招招直斫对方的长棍,想是要凭锋利的剑刃将对方的长棍斩断。但对手既被选出来守擂,武功又岂是泛泛,一根最是寻常不过的齐眉棍,在他手中如臂使指,运用自如,在场不少武学的大行家,看出此人使得是“五郎八卦棍”,只见他圈、点、抽、挑、拨、扫、砸、敲,攻守严密,变化多端;任凭李爽剑出如风,却始终无法斫中棍身。
转眼间双方来去二十余个照面,战至分际,就见那守擂人忽将齐眉棍高高一擎,跟着奋力砸将下来。李爽见对方来势猛恶,不敢正樱其锋,闪身转至对方身后。守擂人头也不回,棍尖如“回马枪”一般疾向身后点去。李爽没料到对方会使出这等奇招,慌乱中应对不及,被一棍戳中手腕,宝剑再也握持不住,当啷啷跌落在地。
守擂人棍子一收,抱拳道:“承让!”李爽满面羞愧,心知这还是人家手下留情,否则自己的腕骨势必不保,遂俯身拾起地上的宝剑,在一片嘘嚷声中跳下擂台。
接着又不断有人掠上擂台,不到半个时辰,上上下下已有二十人登场,拳脚兵刃皆有,却没有一个能在守擂人面前讨到便宜,更遑论连闯三关,将正主柳玫嫣请出。
时候一长,下面的观众开始坐不住了,很多人远道而来,专为一睹武林第一美人的芳容,眼见愿望难以达成,不禁纷纷聒噪起来。
李乐山看了一会,对旁边的傅少峰道:“这柳家堡果然不简单,单是这几位守擂者,放在江湖上就堪称一流!”
傅少峰亦有同感,点头道:“若是单打独斗,这三人哪一个都不在巨鲲帮九煞之下。”
就在二人闲话时,台上已发生变化,就见一个使双刀的汉子苦战多时,最后被守擂人一脚踢出擂台,守擂人一声承认刚要出口,忽见台下人影一晃,一名年轻的剑手如离弦之箭一般跃上擂台。
李乐山等人齐“噫”地一声轻呼,原来登场的正是那三名华山弟子之一。守擂的男子见对方动作如此迅捷,不禁微微一怔,来人已抱拳开口道:“在下华山派高萍,本地人士,想凭手中这口宝剑来试试运气。”
一听来人是华山门下,守擂人立刻肃然起敬,将手中钢刀一横,抱拳道:“原来尊驾是华山派的朋友,太好了,请!”
高萍也不客气,宝剑锵然出鞘,道声得罪了,跟着一道剑光直点对方面门。守擂人不敢怠慢,赶忙举刀相格,高萍剑势一变,斜砍对方腰肋,守擂人见招拆招,以刀相抵,哪知高萍的宝剑突然一沉,变砍腰为削腿,守擂人大吃一惊,一招“旱地拔葱”,身子陡然拔起,险险避开,百忙中竟还朝高萍面门还了一脚。
二人身形一错,心底都为对方的武功叫了一声好。李乐山见华山派一个寻常弟子都有这等身手,心中深感意外,当下聚精会神的观摩起来。殊不知旁边傅少峰的震惊更远甚于他,他在华山学艺多年,对这些同门的斤两最是清楚不过,不明白仅五六年不见,这高萍的身手竟与当年判若云泥,若非亲见实在难以置信!
台上二人刀来剑往,攻守几度互易,双方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台下更是看得彩声不绝,大呼过瘾。转眼五十余合过去,工夫一长,渐渐显出了高下,只见那守擂人一套**刀使出来,如狂风暴雨,攻势不绝,而高萍虽未现败象,但已然守多攻少,逐渐落了下风。又战了二十余合,二人同时发招,兵刃一撞,高萍似不敌对手力大,脚步一踉倒退数步,已近擂台边缘。守擂人看出便宜,趁势高高跃起,使一招“苍鹰探兔”,自空中疾斩而至,力道沉雄,势一举将对方逼下擂台。此时高萍已无路可退,再不下台即要饮刃当场,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他突然身子一弹,迎着对方的刀光飞去,两条身形在空中一错,随后同时落地,就见那守擂人手捂胸口,额头冷汗涔涔,点头道:“好剑法,在下认输!”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哗然一片。谁也没看清方才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见那守擂人放在胸前的手指间涔涔冒血,才明白他已中剑受伤。
关小兰只觉傅少峰的身子微微一震,不禁转头问道:“少峰?”
就见傅少峰满脸惊疑之色,喃喃地道:“这不是‘飞龙在天’吗!他怎么会这一招呢?”
李乐山冷眼旁观,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遂问道:“傅兄,怎么回事?”
傅少峰皱着眉道:“方才高萍那一式乃是华山派镇门剑法‘云龙九现’中的招式,此剑法威力极大,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修习,傅某不才,当年曾跟着掌门人学过此套剑法,可是这高萍如何也会使用?莫非他已被定为华山派未来的掌门传人吗?这......不大可能吧......”
李乐山微一沉吟,问道:“如果说这高萍的武功乃夏侯英杰所授,那么想必夏侯英杰也会那‘云龙九现’了?”
傅少峰点头道:“可想而知!”
二人谈话间,擂台上高萍已和第二个守擂人战在一起,二人交手二十余合,只见高萍一剑平削而出,那守擂人赶忙将头一缩,不料高萍突施奇招,一剑削空后突然停住,往下一拍,啪地一声,剑叶正击在对方头顶,那守擂人受此重击,登时咕咚一声昏倒在地。
这边傅少峰看在眼里,点头道:“不错,这一招是‘见龙在田’,亦是云龙九现的剑法。”
等第三个守擂人出战时,高萍胜得更加轻松,不到十个照面便使出一记“龙战于野”,一剑挟风,生生将对手震出擂台。
耳听得铜锣“当当当”连敲三响,表示三名守擂人俱已被**击败。接下来就该轮到擂主柳玫嫣出场,这一下全场立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淹没了整个马尾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