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过了三天,陈沉始终找不到机会。
这天傍晚,他正坐在前堂,准备退下去进晚膳,却见张平手里拿着张告示走进来,随即将告示张贴在布告栏上。
陈沉连忙奔过去看,却见上面写的是城东二十里外的翠文山上出了只妖猴,山上菩提寺的和尚们不堪其扰,于是要除妖司前去扑杀妖猴。
看完案情,陈沉向下面画押处看去,见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不由得一怔。
这次派往除妖的两个人,一个是薛永,另一个却是名叫侯小红的除妖司力士。
陈沉问道:“老大,为什么不是我随师父前往?”
张平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肩膀的伤还没好,容你多歇息几日。”
呵,除妖司却也人性化起来了。
陈沉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哪里想错过,当即说道:“我肩膀已经好了,正该活动活动,让我随师父去吧。”
张平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从来只见往外推脱,像这样主动把案子揽在身上,却是少见。
陈沉点点头,说道:“让我去吧。”
陈沉既然主动申请,侯小红也乐得让给他,张平于是拿朱笔把侯小红的名字勾去,在下面写上陈沉的名字。
过了片刻,老董把薛永也叫过来,看着告示上叠在一块儿的两个名字,薛永眉头一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当晚两人各自歇息,养足精神。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二人在布告栏边会齐,动身往翠文山走去。
走了将近一半路程,陈沉见前面有一杆酒旗迎风飘荡,酒旗下是一家荒村酒店。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之前去小荒村时候的情景,当时他还不知薛永这厮要害自己,心中只把他当作可信任的师父,如今不过四五天时间,彼此已经从最亲近的师徒,变成不死不休的死敌,世事变幻,当真让人猝不及防。
“徒弟请师父去喝一杯?”
陈沉说道。
薛永道:“翠文山到此不远,何必多事。”
“耽误不了什么。”
陈沉说着,当先走进酒店,薛永只好也跟着进来。
拣一副干净位子坐好,陈沉向酒家要了几碟清淡小菜,又要了一坛酒。
他斟满两碗酒,递给薛永一碗,说道:“敬师父。”
说完一饮而尽。
薛永眉头微蹙,也把酒饮尽。
“若非师父指点,徒弟修行功法,恐怕还不能入门,以后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陈沉感叹道。
薛永道:“你悟性极佳,就算没有我指点,自己琢磨几遍,也能弄懂。”
陈沉不置可否,又给两人各斟满一碗酒,说道:“再敬师父。”
于是两人又各饮下一碗。
陈沉道:“师父教给我许多除妖时候的禁忌,我怕自己忘性大,都记在纸上,如今已经积累了一大摞,以后若能保命,全赖师父教导。”
饶是薛永已经拿定主意,这次上山绝不给陈沉留活路,想到两人之前日夜共处,陈沉对自己如何敬重信任,此时也难免有些动情,说道:“都是应该的,你若能因此保住性命,也算是我的功德。”
陈沉点点头,又斟满两碗,递给薛永,说道:“第三碗还敬师父。”
说着,自己当先饮尽,冷声道:“这一碗却是敬师父的言传身教,若非师父亲身示范,徒弟此时还心存幻想,自此以后,徒弟方知,别人都信不得,只有自己可以依靠,这是师父教导的大道理,请师父满饮此杯!”
薛永兀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厉声道:“你喝醉了!”
陈沉笑道:“师父何必激动,是徒弟失态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尽快上路。”
薛永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陈沉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随即想到,反正等会儿入山后就要动手,就让他轻狂又如何。
当下并不言语,两人继续动身往翠文山行去。
不过两刻钟,两人来到翠文山脚下,沿着山道往上看,只见沿路两侧树林中,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猴子。
这些猴子一点也不怕人,见到两人,不仅不避,反而上前来抓咬,两人拿朴刀驱赶,一路上到菩提寺,见到住持老和尚。
老和尚忙要执事和尚为两人准备斋饭。
薛永道:“斋饭就不用了,我们立即除妖,好还这佛门圣地清净。”
老和尚道:“两位施主不要大意,那妖孽凶得很,还是用了斋饭,歇息半日再进山的好。”
薛永冷笑道:“不过是一个餐松食桃的猢狲,能有多大手段?”
老和尚摇头道:“施主有所不知,那妖孽是附近几座山中的猴王,原本也与其他猴子一样,渴了喝雨水,饥了就吃些果子,可自从化为妖精,性情越发凶恶起来,又染上一种恶疾,专好食人心肝,附近居民多有受害者,连我寺中一个小沙弥也被它剖开胸腹,把心肝掏去吃了。”
这确实有些凶恶,不过再凶恶的妖魔,他也不是没遇过,薛永不以为意,又加上心中有想法,于是说道:“我们先去山中查看一番,若事不可为,再回来计较。”
老和尚无法,只得道:“既然如此,我让智真带两位进山,他常在山中行走,最识得道路。”
陈沉和薛永两人都不想有人跟随,却又怕引起怀疑,只好答应下来,想着等会儿找个什么理由把这和尚指使回来就是。
三人于是立即动身进山。
智真和尚的确是一个高明的向导,山中各种大小路径,他无不熟悉,有许多去处,分明没了路,可只要他上前分开荒草,却又显出一条小径来。
他又十分熟悉山中猴群的栖息地,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带着两人拜访了几个猴群,只是不曾寻到妖猴,两人想将他支开,竟然寻不到借口。
智真带着两人越发深入山中,路上遇到的猴群也越来越密集,薛永料想猴王就在不远处,于是说道:“智真师父,我看妖猴就在这附近了,你且回寺中去,免得等会儿被它伤了你。”
智真笑道:“多谢施主关爱,两位施主不用担心小僧,小僧常在山中行走,腿脚轻便,那妖猴想寻到我也并不容易,况且此处离寺已经颇远,两位若无我引路,恐怕迷失道路。”
薛永见不能支走和尚,心中不免焦躁,陈沉也有些不耐烦,今天是难得的良机,若被这和尚搅散,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他心中早就杀意沸腾,哪里按耐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