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18世纪末的城市,张自成有种别样的感受。
一开始确实有点失望,虽然肮脏杂乱灰尘扑扑是意料之中,但想象中的特色也并没有很多。
导轨汽车和马车倒是新鲜,可除此之外,不过是白人版的落后县城罢了。
不过旋即,张自成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作为一个西部的工业城市,并且正在努力淘汰更西边的蛮荒气息,维持着表面的文明建设与治安。因此像是游戏和电影中快意恩仇的牛仔对决、各个族裔的帮派火拼、黑人白人的种族冲突,即便有,也绝不是大街随处可见的。
这本就不是一个旅游城市,对于外来人本就没有什么配套设施,自己一个未来的游客,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对这个城市的了解本就浮于表面,自然只能去看些廉价劣质的砖砖瓦瓦。
于是为了更加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张自成打算在这个城市暂住几天。
只不过,他身并没有钱,所以还是要先找份工作才行。
想到这里,张自成回头问了蒂露露一句:“对了,刚刚那个想要抢劫我们的约瑟夫,你看出来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蒂露露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坐在马屁股,背靠着父神,享受地深吸一口气,嘴里懒散道:“嗯呐,虽然没太看明白他做的事情都是什么意思。但至少看到了几段他蒙着脸开枪杀人的画面,身边还有一群和他一样的人。”
啊,西部特色,走在城里的人,没准就是个草原的帮派分子。
张自成摇摇头,开口道:“那就行,让他继续按照你说的来吧。”
蒂露露点点头,伸出手,比做枪的手势,单眼瞄准,口中发出“b”地一声。
城郊外,一个双目无神的男人,忽然抬起手中的枪械,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约瑟夫!你做什么?!”两个在路偶遇约瑟夫的同伴,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是和约瑟夫一起来城里的同伴,负责采购帮派需要的物资,顺便打探情报,看最近风头紧不紧,有没有什么低风险的好买卖,再探查一下敌对帮派的动向,有没有和自家帮派的活动范围重合。
可没想到,刚分头行动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看到约瑟夫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连自己的招呼都没有回应。
即便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抽了约瑟夫几个耳光,对方却依旧一副痴傻的样子,坚定不移的向着城郊方向走去。
甚至当他们两个人想要强行控制住约瑟夫时,才惊骇的发现,对方的行动仿佛不可阻挡。伸手缠绕他的脖颈,反倒会把自己拖着一起走。伸出脚绊腿,想要将其先绊倒再说,却让自己的腿被踢的乌青发紫。
于是帮派的两个同伴面面相觑,不由背脊发凉。即便他们早已杀人如麻,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当下除了跟着约瑟夫以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谁知,当约瑟夫似乎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安尼斯城外的河边时,竟然会掏出枪来自杀!
两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其中一人迅速伸出手,死死地抓住约瑟夫的手腕。然而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工厂中的蒸汽机角力,仿佛在面对无法撼动的钢铁。
而另一个人就更果断了,他直接抽出配枪,对准了约瑟夫拿枪的手就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城郊外林中的飞鸟被惊起无数,远处路过的行人扭头就跑,水面的鸭子扑扇着翅膀连滚带爬的逃走,就连水面换气的鱼都一甩尾巴回到了浑浊的河底。
而两人却更加骇然。
因为约瑟夫,即便手掌被子弹贯穿,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双眸无神,任凭鲜血直流,以一种顺理成章的态度,将枪管对准了自己的下颚,扣动了扳机。
“砰!”
一般无二的枪声响起。
在前一次枪声的衬托下,世界面对第二次枪声的反应,是如此的寂静。
“扑通。”
寂静到,约瑟夫尸体倒地的声音,就和枪鸣一样清晰。
两人沉默着对视一眼,遍体生寒。
“先生,请问您来警局是要报案么?”
当推门而入的声音响起,在木制接待窗口露出头的警员抬起头,便看到了来人,立刻问候道。
这个接受报案的警员之所以如此客气,当然是因为张自成身的衣着打扮以及气质。
张自成身的气质,自然不是什么所谓的位者威严,而是大多数现代人,在自己最有安全感的场合时,所表现出的从容和随意。
简单来说,就是一副没吃过亏,也完全不在乎周围是否有危险因素的洒脱感。
就像是将一切当作游戏一样的贵族子弟……
这种气质,再配合对方身整洁的外衣,以及身边可爱的小姑娘,几乎一瞬间,警员就将其当成了什么大人物。
至于张自成愿力金身的亚裔长相,并不成问题……事实,这个警员压根就没将对方的长相往亚裔身靠拢。
这个时期,能来美国的亚洲人,至少都要先掉三层皮。在经历风吹日晒和水土不服,语言不通等各种问题后,无论在国内贫贱与否,是普通的农户还是商贾,最后都会被折腾的形销骨立,狼狈不堪。这种情况下,根本讲究不了所谓的颜值了,能把自己折腾整洁都很不容易了。
并且亚裔大多没有佩戴有边沿的遮阳帽的习惯,不像白人们要么顶着绅士帽,要么顶着牛仔帽,不适应西部毒辣太阳的情况下,经常眯着眼睛,就形成了针对亚裔的刻板印象和种族歧视。
因此实际,这个时期的在美华裔不过是贫穷导致的憔悴,等到富有起来,一样能出现尊龙那样的顶尖颜值。
这些事情,一个普通的西部城市警员自然无法了解,他只是根据前半生的经验,用第六感朦胧的猜测来人是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而已。
张自成微笑着轻轻摇头,看向旁边悬赏栏,被钉起来的几张悬赏令,凑近了查看起来。
见对方似乎对罪犯感兴趣,这名警员不由感慨道:“哎,西部实在是太大了,政府的管辖无法深入到城镇当中。才创造了这么多法外之徒,这位先生您可要看好这些人的长相,万一遇到了可千万要小心。”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拉着张自成手的粉发小女孩,露出了惊叹的神情:“天呐,多可爱的孩子啊……说真的,先生,如果我是您,我一定带着我的小天使,现在就购买前往东部的火车,回到安全的文明世界中去。”
这名警员当然没有将对方当作赏金猎人,赏金猎人不过是说的好听,实际摘下面具是赏金猎人,蒙面具就是劫匪强盗。不过有些倒霉,有了目击者,才被挂在了悬赏栏。
大部分情况下,赏金猎人和悬赏的罪犯不过是狗咬狗的关系而已,警局和政府倒也乐得如此。
而这个带着女儿仿佛郊游一样的绅士,很明显不是豺狼般的赏金猎人,自然就只是好奇而已。
张自成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笑道:“感谢您的建议。”
说完,他便带着蒂露露离开了。
在把罪犯抓回来前,张自成当然没必要就扯什么自己是个赏金猎人,毕竟他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没有真正赏金猎人那种饱受磨练的气质,没必要多解释什么。
况且,他也没有说服别人提前相信自己的需求,只要最后把罪犯带回来,警局能给钱就好。
出门之后,张自成立刻就发现,自己的乌骓马旁边围了不少人。
甚至其中一个人还躺在不远处的地,出气多进气少,胸口有个凹坑,眼见是不活了。
好家伙,刚来西部旅游,转眼就弄死俩人。
张自成本想无奈的摸一摸帽子,结果入手的是头显,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头盔。
实在是代入感太强烈了,真有种穿越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的设备,竟让人如此身临其境,张自成顿时心情又好了不少。
就连马之后,被人拦住,他都没感觉到生气,
只见一个大肚腩,穿着吊带牛仔裤,露出两只毛茸茸小臂的秃顶糙汉,对自己恶狠狠道:“这是伱的马?它踢死了我的朋友!赔钱!”
张自成摇头失笑,他凝聚出的乌骓,自然有下过设定。
只有态度极为粗暴和下作,或者想要强行马偷盗之类的行为,才会被它制止。并且也不会来就粗暴反抗,只有屡禁不止时,才会进一步升级自己的态度。除此之外,普通的抚摸,甚至轻微的攻击,它都不会当一回事。
因此他都不用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知道那个人肯定手脚不干净,而且是非常不干净的那种。
张自成不由感慨,之前有人甚至掏枪想要抢劫自己的马,现在又有人想要偷自己的马,结果被乌骓踢死后还想要赔偿。自己才刚来18世纪还没半天,就遇到两起半个麻烦事……这时代特色不一下就有了吗?
不过,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类似的麻烦肯定不会少。
一般来说,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想要不动声色的解决类似的事情,需要的是人脉或者威慑。张自成自然没有人脉,因此,他只能简单的进行威慑了。
于是他压低帽檐,微笑道:“很抱歉,但我没看到事情的过程,谁知道你朋友是否是故意躺在地碰瓷呢?”
碰瓷虽然是中文词汇,但在系统0延迟的翻译当中,还是顺利的翻译成了具有相同含义的英文词汇。
秃顶男闻言顿时大怒,喝骂道:“无耻!死人怎么可能会来碰瓷?你自己下来看!”
说着,他伸出手就想要去揪张自成的腿,然而乌骓却向前一步,仿佛剑术大师般单独扬起左后腿,“嘭!”地一声,轰在了这个秃顶男的胸口。
对方顿时飞出了将近七八米,半空中划出一条血线,扑通一声落在第一个人的身边,旋即动弹不得。
周围围观的人顿时惊讶万分,兴奋的议论起来。
这种扬马当街踢死人的事情不是没有,可基本都是意外,并且也没有连续踢死两个的。像这种冲突,城市的居民们也是头一回见。
身后的警局中,终于因为外面的动静而走出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向张自成搭话的人。
两人简单的找人问过情况后,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
之前那个警员,看向张自成的神情也带了无奈和复杂。
他走向张自成,皱眉道:“先生,您不该纵马伤人的。第一个人是想要偷您的马,他被您的马踢死,依照安尼斯城的法律,您没有任何责任。可第二个人……即便是他先动手,但闹出人命,您也要面临高昂的罚款以及监禁。”
张自成却微笑道:“是么?可我看他们两个一点事也没有啊?”
警员无奈,想说您的主观认为,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却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惊呼声。
他愕然回头,就发现……之前还躺在地,像是两滩烂肉的人,此时竟然满脸茫然的从地坐了起来。
而他们的胸口位置,虽然衣服仍然沾满了鲜血,还破开了个洞口,但从洞口能够清晰的看出,皮肤毫发无损,没有任何受创痕迹。
张自成哈哈笑了一声:“你看,我就说他们两个碰瓷。”
说着,他弯腰,拉住蒂露露的手,将之一把拎了起来,放在了马背,甩动缰绳道:“驾。”
随后乌骓平稳的踱步而走。
两个警员本想拦下他,可因为对方的身份,没有冲动,转而先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受害者的身体。
倘若他们真的没有一点问题,那自然没有必要得罪那位一看就来头不小的绅士。
而在仔细检查按压过后,果然一点伤都没有,血很明显也是后来伪造的,顿时两个警员的面色就不善起来。
那两个想要盗马和勒索的人,却更加茫然,摸着自己的胸口,连声道:“不可能啊……怎么回事,我刚刚差点以为我死了……”
“我也是……”
而伴随着张自成骑马的身影离开视线,一股钻心的剧痛,重新从胸口位置弥漫开来。
两人情不自禁地齐声哀嚎起来:“啊啊啊!好痛啊!”
“啊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一幕,看的两个警察一脸黑线。
自己刚刚才检查过,甚至使劲按压了他们的胸膛,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忽然又开始装?真以为能在西部城市当警察的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他们站起身,抽出腰间的警棍,打向二人,口中骂道:“该死的混蛋!还在装!你们是把我们当成傻子吗!快爬起来给我滚蛋!”
于是在无数见到刚刚不合常理一幕的群众里,在周围人茫然和惊恐的沉默对视中,两人在警棍挥舞下,惨叫的越发响亮。
于是当时间来到第二天,几乎整个城市稍微有点情报能力的人,都知道安尼斯城来了个神秘无比的男人,骑着一头俊美非凡的黑马,带着一个容貌美丽无比的女儿。
才来这个城市第一天,就用未知的手段,弄死了一个人,且让两个人的惨叫响彻了小半个城区一整晚。
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目击者无数,但即便如此,在这个文明和蒙昧齐头并进的时代,类似的流言实在数不胜数,令人无从分辨。
因此也有不少人,早在硝烟和火药的轰鸣中,失去了对未知和神秘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