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南的马车行至永宁城的城门口,那边,停着两排轿子,看起来,相当的壮观,一看到马车来了,轿帘打开,出来一群美人儿,他们都是这永宁城各风月场所里的花魁,下了轿子,慢慢朝着萧御南走过来,他倒也没多说什么,也是下了马车,待他们过来。
这群姑娘走到萧御南面前,一起施礼,其中一人走到前来:
“听闻公子要远行,若诗跟姐妹们商量了一下,过来送送公子。”
说着拿出了一条手串,看样子不算好看,因为上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珠子。
“这是姐妹们头上的珠花各取一颗结串,赠于公子,望公子,早归!!”
萧御南听罢,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
“多谢各位姑娘!!”
说着直接上了车,计书一鞭子下去,那马便离开了永宁城。
“世子殿下真是好福气啊,出趟城还有这么多姑娘送,老瞎子我现在鼻子里,都是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
车里,老蔡调侃了一句。
“她们也都是苦命人,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做这个营生。”
“苦命人,看这身衣裳就知道不苦,一夜御女二十八,各路花魁尽落霞,风流世子萧御南,倜傥殿下辣摧花!”
边上秦怡白了一眼萧御南,然后阴阳怪气的说出了一首外面传言的打油诗。
“哇,你还真信啊?她们之所以这般待我,并不是因为入了我的床苇,而是因为,我的身份,替她们挡下了很多麻烦事儿。”
萧御南立马解释道。
“麻烦事儿?有什么事儿,比被你这么一个世子盯上更麻烦的?”
秦怡白了他一眼,接着问道。
“永宁城可不光我们定南王府一家,这里头的达官显贵也不少,只要有,自然会盯上身为花魁的她们,但她们大部分是卖艺不卖身的,可如果被这样的人物盯上了,真要了她们的身子,她们好像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所以,我替她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你想想,她们现在成了我萧御南的人了,之后那些对她们有别的想法的,还敢不敢,再动她们的心思?”
萧御南的解释让秦怡一愣,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种讲究,不过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认了。
“无耻,把占人便宜当成了恩典,无耻之至!!”
“啧!!占什么便宜啊,我压根碰都没碰她们,就喝喝酒,唱唱曲儿。”
萧御南一脸的无奈。
“没碰?你都……都……那二十八……”
说到这里,秦怡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家的,好像是不太好说出口。
“那就更好解释了,我等了半宿才过去找她们,一进房间,就装成很累的样子,说那二十七个累死我了,然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风尘女子嘛,好面子,要是知道其他二十七个我都那啥了,就她没有,她没面子,所以,也这么说了,如此一来,她们的面子有了,名声也有了,至少,也是我定南王世子光顾过的,生意也就好了,大家是各取所需。”
萧御南解释道。
“各取所需?她们需的是名声,是面子,你需的什么?你不会是需要你那糟烂的名声吧?那样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秦怡有些不太理解了。
“对啊,不然呢?”
萧御南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秦怡。
“为什么啊?”
秦怡现在是真不理解了。
“一个镇守南境,手里有数十万大军的定南王,本身就会让上京城有所忌惮,要是他底下,还有一个精明强干,颇有人望的儿子,你猜,上京城会怎么对付他?”
萧御南反问道。
这一下,秦怡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到处惹事,寻花问柳的公子爷,其实是装的,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半年多来,秦怡一直都是四处躲藏,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没想到,远在南境之地,堂堂王爷的儿子,居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她突然有一些共情了,当然,表现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哼,说的这般好听,真相如何,也只有你知。”
这算是秦怡最后的倔强了。
“殿下,出城了,咱们去哪儿?”
这时外面的计书问道。
“以后别叫我殿下,叫公子吧,那俩字,太招摇了,先去岭北的清波门吧。”
萧御南回了一句。
“为何要去清波门?这清波门,又是何地?与我们要查的事有何关联?”
秦怡听了之后,就是一个三连问,萧御南看着她,回道:
“你入城之时,一共有三路江湖人马跟着入城,东海巨鲸帮一路,上京城宋平叔一路,还有一路,就是这清波门,只是奇怪的是,当他们知道你被我带走之后,居然直接离城了,所以我想,如果我们想要查到一些事情,那从清波门入手,便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秦怡没有再言语,这时,一匹快马从永宁城出来,直接超过他们,往前面奔去。
“公子,生面孔!!”
外面的计书说了一句。
整个永定城,有些水准的人,定南王府都有画影造册,所以计书差不多都认得,而他说生面孔,就证明这个人有些身手,而且,不是永宁城的人。
“冲着咱们来的?”
萧御南问道。
“不清楚,已经过去了,不过,我会小心的。”
计书回答。
马车继续往前,路过一个茶摊时,计书发现坐在门口的桌子边儿喝茶的,正是刚才骑着快马从永宁城出来的那人。
“公子,方才那人,就在前面茶摊喝茶。”
“不管他,直接走。”
萧御南摆了摆手,计书点头,高举马鞭:
“驾!!”
就在马车加速要通过之时,那人突然起势,以极快的手法拔出手边长枪,然后将剑鞘扔了过来,目标直指疾行的马车,计书一见,立马调转马头,想要闪过这一击,这一下,马车疾转,里头的人可就遭了殃了,坐在正对门的萧御南直接被甩了出去,一下子压在了边上秦怡的身上,老蔡也是直接被甩了出去,这瞎眼驼背的老家伙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朝着萧御南砸了过来,一下子压在了萧御南的身上,把这堂堂定南王世子当成了肉垫,而他背后那驼着的肉驼子,直接砸在萧御南头上,砸的他头昏眼花,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居然是硬的。
“计书,我说你才是刺客吧。”
萧御南骂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掀开车帘一看,计书已经倒在路边生死不明,而那人,却是迎风亮剑,立于车前,一见萧御南露头,脚尖点地纵身而来,手中长剑直指萧御南。
情况紧急,计书已经指望不上了,萧御南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老蔡跟秦怡,一咬牙,转身就要出去迎敌,就要这时,老蔡猛然施劲,一道气劲以马车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而周遭的一切,都好似停滞了一般,萧御南感觉全身都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就是自己的眼珠子,他亲眼看着老蔡脚尖轻点,双手背在身后,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从马车内飞了出去,说来也怪,他这一飞出去,萧御南跟秦怡,就都可以动了。
二人赶紧到了马车前,掀开车帘,却见飞出去的老蔡直接朝着那刺客而去,那刺客见有人应战,也不含糊,直接提剑朝着老蔡面门而来,面对来势,老蔡伸出右手双指,夹住那长剑,稍一施劲,那长剑便断成数截,而后翻身一脚点在那人心口,将那人踢翻在地,而自己则顺势纵身往上,足有数丈之高,而后翻身直下,双指间真气萦绕不绝,直指那刺客眉心,而那刺客此地躺在地上却是动弹不得,方才那一脚内有玄机,在踢他的同时给他身体里注入了一道真气,让他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如此一来,却也只能看着老蔡那如剑锋般的双指朝着自己而来。
“老蔡,住手!!”
萧御南一看,心知不妙,立马朝着喊了一句,老蔡听罢,赶紧收手,一个翻身退去,退去的同时,右手双指横扫一击,一道苍茫剑气随即澎湃而至,一击斩断数棵一人多粗的树,看的萧御南是瞠目结舌。
观鱼,便可凝气成兵,杀人与无形,很明显,眼前的这个老蔡,至少已至观鱼之境了。
见老蔡收手,萧御南赶紧下来,招呼计书道:
“快快,计书,快看看牛副统领怎么样了。”
那头已经“昏迷”多时的计书突然爬了起来,朝着倒在地上的刺客而去,过去没多久,那“刺客”便站了起来,走到萧御南面前行礼道:
“见过殿下。”
“牛副统领没事吧?”
萧御南赶紧问了一句,而眼前的这个人,便是玄甲军副统领,牛犇。
“无妨,只是方才前辈的真心很是邪性,让我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现在,已无碍了。”
牛犇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御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那头瞎眼驼背的老蔡,走到他面前,看着老蔡说道:
“我就说嘛,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派一个只会种菜的老蔡跟着,原来他派来的,是一个绝世高手老蔡。”
老蔡一听,露出他那一口黄牙咧嘴笑了。
“不管是哪个老蔡,到底是没有逃过少爷的眼睛啊,这一试,就被试出来了。”
“试出来个屁,你刚才就猜到了,所以车被甩的时候,你直接撞我身上,以你的内劲修为,如何会这般简单就被甩出去。”
萧御南立马反驳了一句。
“呵呵,以少爷的内劲,也不可能被甩到人秦姑娘身上啊。”
老蔡这一提,萧御南立马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却还是晚了一步,此时的春,正一脸怒气看着萧御南,完了,萧御南现在脑海里只有这俩字了,这小妮子本来就对他不对付,现在好了,自己想捉弄他一下的小伎俩还被发现了,这回怕是没什么好脸色喽。
告别了牛犇,几人继续上路,马车里的气氛却十分的尴尬,秦怡看萧御南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活剥了一般,而老蔡则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这一下,萧御南不干了。
“哎老蔡,我可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这么些年在王府种菜,倒是委屈你了。”
萧御南立马开始找话题,马车里太安静了,静的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委屈?不委屈,在王府的近二十年,是老瞎子我,最快活的二十年。”
听到这里,萧御南心里大概也有数了,一般来说,有这样本事的人,怎么可能只会想着当一个菜农,而老蔡却乐在其中,这个中原由,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可以改变他一生的大事,而这件事,自然是老蔡不愿提的,不愿提就不提呗,萧御南继续问道:
“对了,我刚才看你对付牛副统领的时候,一招一式颇有章法,每一次出招都好似知道对方在哪儿一般,这是为何?你这眼睛,可以看到?”
林远看向老蔡,不管怎么样,老蔡刚才的样子,倒也一点儿也不像是个瞎子。
“呵,老农这双眼睛,已经闭了四十年了。”
老蔡笑了笑。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瞎子,与人比斗时可以轻易判断出对方的招式就算了,还能如此准确的确定对方的位置,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瞎子能做到的事情。
“少爷,想知道?”
老蔡问了一句。
“嗯!”
萧御南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边上的秦怡一听,也来了兴趣,转过头来看向老蔡,萧御南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暗喜于自己这一手。
“少爷也有修习内劲是吗?”
“这你都看出来了?我可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
萧御南倒也没有否认,面对这样的高手,想要瞒过也是太难了。
“呵呵,练过内劲的人,呼吸延绵细长,与常人有异,稍作观察,便可分辨。”
“……”
听到老蔡的话,回想自己练的这十几年的内劲,看来老爷子还有长孙文若是一定知道的,但是他们却当不知道一般,这这这,这自己不成了猴子了嘛?一想到这里,萧御南更加无语了,敢情一直自以为是的是自己,以为全天下都不知道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早就已经算不上是秘密了。
“老东西,等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
萧御南心中暗自念道,而后看向老蔡,刚要问呢,就听到马车顶上有人说话:
“世子殿下,贫道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