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同志！”

“秉昆，周秉昆。醒一醒。”

周秉昆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着行李卷睡着了，正做梦捧着一支烤羊腿啃呢，就被人很暴力地摇醒了。

“到站了?”

周秉昆还有些迷糊，但他马上觉得不对——在他面前除了郑娟和肖国庆外，还有两个列车工作人员。

“梦什么美事了？口水都流出来了。”肖国庆一脸的不坏好意。

口水？

周秉昆连忙抬手去擦……哪有什么口水？看着大笑的肖国庆，周秉昆知道，这是被他耍了，旁边的郑娟嘴角微微翘起。

“早着呢。”

郑娟说道，她看了那两名列车工作人员一眼，“这两位同志找你有事。”

“有事？”

周秉昆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两个人，“同志，我们可都买了火车票，不信你看。”

说着，他就把火车票掏了出来。

“不是查票。”

年轻一些女同志笑着说道：“这是我们的列车长，刚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吗？”

“是。”周秉昆点点头。

“小周是吧？咱们是本家，我也姓周，叫周路，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

列车长大约四十岁左右，面孔方正，但说话却颇有点儿风趣：“你刚才的歌唱得很好听，能不能请你到广播室，给全体知青唱一个？如果能够开一场教学课那就更好了。”

“可以。”周秉昆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不是没考虑用歌换钱，但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不太可能，至于说当文抄公，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写小说都是没有稿费的，他费那事办什么？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家的批发市场生活不香吗？

跟着两名工作人员穿过了两节车厢后，周秉昆来到了列车广播室。

他只带了一把吉他，其它行李都放在原地让郑娟她们看着。

“小佟，这位是周秉昆同志，也是这次列车上的知青，刚才车厢里的气氛……不太好，周秉昆同志一曲歌，安抚了不少人，我想通过广播向所有车厢播放这首歌，振奋一下知青们的士气。”

“周秉昆同志，这位是佟玉茹同志，本次列车的播音员。”

周秉昆和佟玉茹握了一下手，然后佟玉茹就告诉他播音流程，“行了，周秉昆同志，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中国雄风。”周秉昆攥改了一下歌名。

“这名字真好，这首歌一定很好听。”佟玉茹说道。

刚才周秉昆唱的歌虽然有点儿影响，但也只是毗邻的车厢受到影响，佟玉茹在广播室里自然也没听到。

砰！砰！砰！

各节车厢里的播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旋即响起播音员甜美的声音：“知青同志们请注意，知青同志们请注意，下面由吉春市知青为广大知青同志们献上一首歌……《中国雄风》！”

“我相信所有的知青和我一样，都是怀揣着对祖国、对北大荒的热爱登上这次列车的，我们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以及不同的理想，但现在我们都为了同一个伟大的目标走到一起，我把这首《中国雄风》奉献给我的祖国，以及我的青年朋友们……”

话音未落，高亢的琴声已经响了起来。

“我们中国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中国河像热血流

我们中国树都根连根

我们中国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中国风乍起中国雄风震天吼……”

刚开始广播员广播的时候，车上的知青们都没在意，因为这些年他们已经熟悉了各种电台的播音风格，节目嘛……基本上就是那些，很少有新鲜感了。但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们顿时就是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刚才有人问我这首歌怎么唱，反正我们现在比较闲，我很乐意把这首歌教给大家，有兴趣学的朋友请拿出纸和笔记录一下歌词……”

“代表吉春……他好大的口气，宇哥，你才是吉春知青的队长，他凭什么啊？！”一名分队长不满地说道。

“只是那么一说。”古向宇面带微笑，似乎无动于衷，但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神色。

……

周秉昆在火车上挺开心，毕竟他的计划在逐步展开，以后对那个家只剩下公式化的回访罢了，也省得被老周拎出去当背景。

远在吉春的周家，气氛却有些古怪。

李素华回到家后就闷着头收拾家务，周蓉和周秉义互相看了一眼，都老老实实地呆在里屋看书……这个时候老妈心情不好，连老周在家里都得暂避。

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喊：“周秉昆！周大妈！周大妈！”

是个女人！

周秉义和周蓉对视一眼，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忙从炕上溜下来。

“谁啊？”

李素华拎着扫帚推门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那儿向里张望，一见李素华出来，脆生生地叫了声‘周大妈’，然后问道：“我听我妈说，秉昆哥下乡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刚刚从火车站送行回来。”

李素华打量着她，忽然道：“你是老乔家的三姑娘，春燕是吧？”

“是我，大妈，我是春燕。秉昆哥怎么一声不吭就下乡了，我怎么办啊？”乔春燕先是高兴，然后又委屈起来了。

这事儿有点严重啊？

李素华有些惊疑地转头看了看一对儿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周蓉连忙上前问道：“乔春燕，秉昆对你做了什么吗？”

乔春燕眼圈都红了：“我本来想等有了工作之后就跟他表白的，现在可怎么办啊？”

噗！

周秉义和周蓉都忍不住笑喷，李素华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说话没头没脑的，来，进屋坐一坐。”李素华对眼前这姑娘是越看越满意，可惜那臭小子跑到北大荒了，这要是真成了……那可真对不住这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