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傍晚时分。
白止辞别无名,缓步向自己的小院儿走去。
方才的一番拜见,一为感谢无名今日的出手,二也是为讨教一番剑术。
若说月前与白止并肩作战的无名,剑术行招犹如水银泻地,挥洒自如。
那如今的他行招之间就仿若白云出岫,不着痕迹。
只随意的点,拨,挑,刺,就逼的白止毫无还手之力。
愈是压力,愈有动力。
面对无名连绵不绝的攻势和古拙大气的剑势,白止咬牙坚持,费力抵挡。
虽然形状狼狈,但成果斐然。
他习自无名和惊鲵的剑法,已逐渐使得精熟,并慢慢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
“若每日都能讨教一番,最多半年我的剑法便可融会贯通。只是不能日日叨扰大兄,可惜了。”
白止心头思量,随后摇摇头,打消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进小院儿,眼前的一幕令白止哑然失笑。
却见惊鲵着一袭明黄色抹胸长裙,身子斜倚在壁橱之上。
她修长细嫩的美腿并拢一处,裙摆下隐约可见雪白的嫩肤。
似是没有察觉白止进来,她仍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纤纤玉手蹴在一处,手中针线上下翻飞,白色绢布上,一只玄鸟图样渐渐成型。
而在她身侧,离舞发绾云鬓,头戴珠钗,眉间一朵蝴蝶印,唇上轻敷胭脂红。
贴身的黑裙勾勒出娇躯曼妙的曲线,黑色丝袜包裹两条白腻的玉腿。
离舞一脸乖巧,她跪坐在惊鲵身侧,模样倒像个被恶婆婆罚跪的小媳妇儿。
二人一个绣衣,一个静坐,莲开并蒂,美不胜收。
见白止进来,离舞眸子一亮,脸上浮现盈盈欢喜,便欲起身相迎。
一旁,惊鲵秀眉微抬,她眸光一扫离舞背影,然后看向进来的白止。
离舞身子登时一颤,她停步驻足,娇躯半起未起,尴尬的停在半空。
惊鲵似是不见,她轻盈的起身,翩翩迈步,迎向白止:“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一边接过白止手中长剑,一边从怀中取出手帕,替白止擦去额间未干的细汗。
“可又是和无名先生比剑了?”
美人儿嗔怪的看一眼白止,将被脏汗染的乌黑的手帕叠好。
“去见大兄,怎能不讨教一番。”白止轻笑着开口。
他抬抬手,示意双腿酸麻的离舞起身。
离舞起身,怯怯看一眼惊鲵,然后微微挪步,靠向白止。
心中升起几分古怪之色,白止打量一眼惊鲵和离舞,笑问道:“才半天未见,婠儿就降服了这只小猫儿?”
惊鲵琼鼻轻哼一声,“这是怪我欺负你的小女奴了?”
“哪里的话?”白止并指轻刮一下惊鲵琼鼻,轻笑道:“只是没想到,我家婠儿也是个护食的小狸猫。”
俏脸浮起一抹红晕,惊鲵狡辩道:“我,我只是还不信任她。只一个晚上,谁能保证这不是她诱敌深入的计划。”
“诱敌深入?”白止再度古怪看一眼惊鲵。
这傻丫头真的会用成语?
不知是要我深入哪里?
白止也不拆穿她,只轻笑着招呼离舞靠近,然后温声道:“离舞如今认我为主,昨夜对我们的计划也卓有贡献。婠儿不妨也试着信任她一些。毕竟,”
白止微顿,牵起惊鲵小手,“毕竟,你是家里的女主人,离舞是我的,而我是你的。”
惊鲵闻言,一双美眸微微失神,落在白止脸上,蕴着如水爱意。
她娇软的身子没入白止怀里,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感动。
一旁,离舞艳羡的看着惊鲵,那个她深深迷恋的怀抱,此刻被惊鲵独占。
牵着两位美娇娘,白止缓步走入里间坐下。
他正色道:“今日去拜谢大兄,从他那里,我得了个墨家的消息。”
惊鲵蹙眉,她疑惑道:“莫非是?”
离舞此刻,一脸茫然。我们不是在儒家吗?缘何提起墨家了?
白止见她疑惑,轻声解释道:“大兄曾推荐我加入墨家,方才得知他已收到墨家巨子回信,不日六指黑侠就会亲至桑海。”
离舞恍然,她的心底松了一口气。加入墨家,或许罗网给她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惊鲵语气很有几分不舍,在这里,她度过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时光。
深谷定情,为爱调羹,树林里的花环,悬崖边许下的誓言,还有那耳鬓厮磨的庭前夜话,和情意绵绵的练剑日常……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如此多的美好回忆。
白止知她情绪,当下握住惊鲵的小手,“婠儿,儒家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等到墨家后,我们亲手建一个房子,你来设计,我去伐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们一点一点筑起自己的家。”
惊鲵螓首点点,带着几分向往:“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房子。”
亲手搭建独属于她和白止的小屋,别样的浪漫溢满惊鲵的心房。
一旁的离舞,也被白止描绘的画面所吸引。
阡陌小路,阖家农忙。
男儿耕种打猎,女子织衣弄桑,这样悠闲又安宁的生活,是她梦里都不曾有过的向往。
见二人目露向往,白止正色道:“墨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想在墨家立足,还需要一个稳妥的办法。”
离舞闻言,又是一脸茫然,只是加入墨家而已,还需要什么办法求生吗?
惊鲵却面色一正。
白止的志向,唯有她知晓。墨家是助他实现梦想的重要拼图,容不得二人大意。
惊鲵带着几分谨慎,说道:“我们对墨家,缺少必要的情报了解。贸然制定的策略,不一定能行得通。”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顶级的刺客绝不会贸然动手。这份冷静,是惊鲵能在十九岁成为天字一等杀手的底气。
燕丹如今尚未上位,墨家与白止记忆里的样子大有不同。
不过,当千头万绪无所适从的时候,以力破巧就是最好的办法。
白止澹澹开口道:“我们半途加入,想要融入墨家,就必须以点破面。
楚墨一脉的传承,真正的核心是机关术和铸造术。
如今墨家机关术的头领,是一个叫班大师的老头,而铸造术的头领,是铸剑大师徐夫人。
此二人和巨子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在墨家的命运。”
闻言,惊鲵静默半晌,转而问道:“那,我们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