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门一下子打开,一阵阴风吹来,把案上的铜灯吹灭。
“嗯?”
李天权并不慌张,眼眸中闪过一丝青色霞光,向头顶上方看去。
哗啦啦!
阴风如泣,窗棂不停的抖动着。
李天权在那阴风中看到一长着人头的怪蛇,它通体青黑,吐出血色的蛇头,瞳孔中血光迸射,一看便让人胆颤心惊。
“是一头伥鬼!”
李天权一眼便认出了这东西的底细,一些生出灵智的精怪,陨落之后的残魂被修行人祭炼,就能生出伥鬼。
在波月洞,也有些伥鬼,乃是洞中妖怪们祭炼。
“看来是此身之前得罪的县城隍出手了。”
在前身记忆当中,他几个月前,在发现城隍庙中藏匿了走失的童子,所以才当场揭穿,痛斥城隍。
可回家之后,卧病不起,家财散尽也难以治愈,终归一命呜呼。
这一次城隍庙再次出手,显然是发现了他尚未身死,不依不挠,想要将其彻底解决。
“城隍!”
李天权眼眸中青色霞光流转,寻常人即使看到了面前的伥鬼,也根本没有办法抵御。
可他却已经踏入朝元之境,修炼出了法力,而且身具奎木天狼血脉,刀气能够引动风雷,怎么会怕这样一头小鬼。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天权的身影却在刹那间腾空而起,黑色短刀入手,练习了无数遍的风雷刀朝着人头蛇身的鬼物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他体内原本平和的法力仿佛被点燃了一样,青碧色的法力引动一丝风雷之力,与天地共鸣。
滋啦!
伴随着一道电光炸裂声,李天权手中短刀上有风雷激荡,虽然只是一缕,却有着浩然天威。
风雷之力本就是妖邪鬼物的天然克星,那头伥鬼见状,顿时发出了无比尖锐的鬼啸,转身化作一道黑烟,就要逃窜。
铿!
李天权手中的刀光何等迅疾,尤其是在风雷之力的加持之下,在黑暗的夜空中化作一道电光,刹那间斩出。
滋啦!
刀光斩下,风雷之力一落,顿时将那头伥鬼罩住,鬼物化作的黑烟猛烈地燃烧起来。
“啊!”
黑烟中传出一声惨叫,随即化为人头蛇身的样子,不多时就在凄厉的哀嚎中化为灰烬。
李天权收起短刀,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刚才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他毕竟修为太浅,虽然能够以依仗功法发出风雷之力,消耗却很大。
刚才的鬼啸阴风,常人都不可见、不可闻,因此并没有惊醒熟睡的金瓶儿。
李天权回到窗踏上盘膝坐下,运转功法,恢复法力。
“以我现在的进度,再有三五日就可以晋升朝元二重,到时候法力更加雄厚,体魄更加强悍,风雷刀的威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但是想要应对城隍,却远远不够,无论那城隍生前是何等修为,如今身登鬼神之位,定然是鬼仙。”
李天权暗暗思量,“当务之急是要获得一個官面上的身份,有了官面上的身份,城隍也要忌惮三分,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派人来杀。”
“毕竟城隍不同于散修和妖魔,扎根于王朝,与世俗王权息息相关,一旦惹怒了朝廷,区区城隍也要遭劫。”
“想要有官面上的身份,最快的办法就是通过科举,只要通过一个月后的秋闱,就能够成为举人。”
“如今我已经熟读九经,在这方面少有人能及,但考试之时还必须知晓经义,其中更有诸多避讳,这却需要人来指点。”
“看来是时候去蒙学一趟了。”
清晨
金瓶儿早早就起,烧着火,熬了粥,李天权做过早课后,又开始日常的默写经卷,练字、温书,自然而然。
李天权打定着注意稍晚就去蒙学中拜访启蒙的先生,寻求指点,如此这一次的秋闱才能够有十成的把握。
片刻后,才刚吃完饭,金瓶儿就准备着针绣,拿着针线,就坐回房间针织。
李天权走了过来,对着金瓶儿说:“瓶儿,昨日我阅读经文,发觉文章底蕴还是有些不够,今日就准备着去着先生家,求先生解惑,现在就准备去。”
“少爷你这是正事,要不要我去准备一些礼物?”金瓶儿问道。
李天权看着少女手上有些裂开的口子,是常年家务所致,不由暗暗想着:“瓶儿着实是个忠心的,只可惜原主过于迂腐了些,当面直斥鬼神,落了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如果没有我顶替此身份,这少女的下场恐怕也会十分凄惨。”
李天权交代了几句后,便朝着蒙学先生家中走去。
蒙学先生姓许,是位过了秋闱的举人,只是一直不得在春闱高中,随着年岁渐大,便放弃了科举的心思,办了个蒙学补贴家用,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完成未尽的心愿。
李天权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敲门声传进房内,喊:“先生在吗?”
不多时,有老仆开了门。
李天权禀明来意后便被引到了房间,进到房间后,便看见许先生正喝着茶,读着书,好不悠哉。
“老师,还有一个月就是秋闱了,学生发觉所学所知还是太少,文章底蕴不够,所以今日特来拜访老师,向老师求教。”李天权恭敬的说道。
许先生闻言,也来了兴致,眼前的少年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在蒙学的众多学子中也最为出挑。
“既然你已经准备参加秋闱,我来考一考你。”
当下开始提问,几次问答之后,许先生不禁大奇,只觉得这少年短短时日不见,不仅九经皆通,而且已把经义串联起来,立意摆正,轻重调匀,成一个整体。
只是对考场避讳和要点所知不多,稍加调教,恐怕进士有望,不由得又惊又喜。
当下,许先生不由问:“你今日所做,和前些时日已大有差别,是何缘由?”
许天权早有准备,拱手答着:“前段时日弟子卧病在床,仍旧不敢忘记温习经典,纵然昏睡,也在心中默诵。”
“久而久之,只觉得思绪通达,今日再写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上一层楼了!”
许先生闻言忍不住赞道:“天权卧病在床,仍能不忘温习经典,日思夜想,方能融会贯通。”
“这般刻苦,能有所得,也是自然,蒙学弟子若都能向你学习,何愁不能高中。”
许先生说着,似乎想起了自己,一时间心情复杂,看向李天权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
他不再多提此事,又出了一题说:“我再出一题,考考你。”
许天权对着题,觉着这题并不是很难,一时间就破题写就。
许先生看了答案,叹道:“汝有此才,举人中矣,举人中矣。”
许先生吩咐老仆摆上酒菜,拉着李天权细细将科举中的避讳和要点倾囊相授。
两人就着菜,吃着酒,其乐融融,告别时,许先生进入房中,稍一会才出来,嘱咐:“这是结保书,还有这信,我在城中有着几个至交好友,如果有事,你自持着这信去即可,他们自会助你。”
见此,许天权不禁大喜:“多谢先生。”
功名是很严肃的事,本朝规定,参加秋闱的士子,必须道县府礼房填写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历、身貌。
这还罢了,还必须由本县举人出结作保,保其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之丧。
许先生却有举人身份,要不也不能开馆启蒙。
李天权拿了保书,心下顿安,对于这一次的秋闱有了把握。
城隍庙中。
案上放置三足铜鼎,烧着上好的檀香,袅袅烟气自镂空花纹的鼎盖中升起,如烟似霞,沁人心腑。
“咳咳!”
庙祝拄着拐杖,不停地咳嗽,她的脸色苍白,目光黯淡无神。
“呼!”
她颤巍巍地服下一枚宛若心脏般的血色珠子,脸上才多了一丝红润。
哗啦啦!
一阵阴风凭空而起,威严肃穆的声音随之而来。
“李天权那狂生还活着?”
庙祝沉声道:“禀报城隍大人,此人不知道有什么护身的手段,竟然灭了我的伥鬼,还让我受到不轻的反噬。”
城隍那威严的声音道:“接下来再有一个月就是秋闱,那李天权素有文名,万一被他得中举人,麻烦就大了。”
顿了顿,城隍继续道,“倒是你,抓紧恢复,想办法尽快把那狂生处理掉,千万不要耽误了正事。”
“我知道。”
庙祝的面色有些难看,躁地道,“可是我以法力孕养的本命伥鬼被灭,反噬不轻,稍一动弹,就如同针扎一般,恐怕得两三个月都不能恢复。”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替城隍大人做事?”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交不了差,你自己负责。”城隍回了一句,然后悄然没了声息。
“李天权,都怨这个该死的小子。”
庙祝摩挲着双蛇拐杖,森森的眸子中满是怨毒之色。
“看来只能借刀杀人了!”
“在人间王朝,官吏可比鬼神更加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