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问了一声，转身巡视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影。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依稀可见远处那貌似火山般又黑又红的山峰。

他往前走了走，没走几步，就又听见那声假甜的笑。

“到底是谁？出来！”

“呦怎么还急了！”妇人轻佻的声音响起，他寻声望去，看到不远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团扭曲。

扭曲渐渐扩大，稳定之时形成一处漩涡。

他盯着那处漩涡看，不到一个呼吸间，漩涡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位妇人的身影。

那妇人的头颅、双脚、四肢、身体不在一处，都被扭曲的漩涡分散在漩涡四周。乍一看，很像是被分尸后的尸块被人扔进洗衣桶里开启了洗涤模式，虽然画面不算惊恐，但害人生出的那股恶寒也够人受的。

许云涯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呢，尸块中的女人头颅突然哎呀一声，一双乌黑发亮、满满都是算计的小眼睛夸张地四处转了转。

“我咋变成这样啦？！”

她音调拔的很高，声音尖细像唱戏，听着很是刺耳。

“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妇人，确切来说是女尸碎块，听到他问表情一顿，随后立刻换上一副吃惊的模样。“你不知道？”

不等许云涯回答，她四处扫视了一圈，找到她的右手后，用右手抓着左手做掩面哭泣状。

“呜呜……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才多久就把人家忘了呀！”

“别闹，回答我的问题。”

“哎呦！郡王好凶哦！当年折腾人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呢！”

“折腾……”这两个字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字，许云涯一听，不自觉想起了关七言的那些个女人。

“别说奇怪的话。你刚刚叫我郡王？”

“嗯嗯！”妇人撅着小嘴，眼睛可怜巴巴地眨呀眨，看得他额角直抽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还好意思跟我这么个十八九的男生卖萌，怎么想的？

“听你的口音，你生前是东北的？”

“啥东北啊？东北是哪嘎达啊？还有，啥叫生前啊？我还……咳咳！”妇人假咳了一声，以遮掩她的尴尬。“那啥，不是，那个……奴家没死。”

“你不是女鬼？”

“奴家是妖”

“那你现在的形态是……”

妇人看了看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脸色立刻僵住。

“哎呀，都怪奴家太欣喜了，一看见郡王就走不动道了！喏奴家这就下来！”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从漩涡中分离出来。紧接着，身体飞出来与脖子相连，然后是上双臂、下双臂、两条大腿、两条小腿，身体组合得差不多时，呈现的是一个狗刨的姿势，临着要落地了，双脚飞快接在小腿脚腕上，最后是双手。

看着女妖怪奇葩的现身方式，许云涯汗颜。

“你是墓室壁画里，弯着四肢趴在地上，穿着灰色衣衫的那个……”

“正是奴家”

“你的名字是？”

“奴家灰美柔”

好俗气的名字！

不过，姓灰，又讲一口东北话，应是东北五大仙中的鼠仙一族。

“你有东西要交给我吗？”

“什么东西啊？”妇人眨眨眼，假装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好奇得超级可爱。

许云涯闭眼，排挤掉因为灰美柔装嗲卖萌生出的那股恶寒，轻舒口气后继续问“司闲给了我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你既然守在墓中，应该也有我寄放在你那里的东西吧？”

“司闲？司闲是谁？没听说过呢！”

“那我叫他过来，让你认识一下？”

“哎！别！”妇人连忙抬手拒绝。“好啦，我不跟郡王胡闹了，东西给你！”说完，她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翡翠镯子。“喏，这就是郡王交由老祖宗保管的物件。”

“老祖宗？他不在墓里？现在怎么交给你保管了？”

“……四百年前渡劫失败，就把这个玉镯子交给我保管了，让我务必在这里等郡王来。”

“你可以不等，把镯子交给司闲就好。”

“才不要呢！那条臭蛇仗着自己修为高，多次与我家老祖宗作对！他恨不得把郡王您所有的东西都搜刮走，我才不要如他的意呢！”

许云涯听后无奈摇头，“你和他天生为敌，道行又相差甚多，何必留在这里与他赌气。”

“这不叫赌气，叫……风骨！风骨是啥郡王知道不？”

“嗯。”无奈笑笑，不与鼠妖争辩，提起灵力注入翡翠之中。

一瞬间，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记忆中，自己司城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法阵画完后，站在法阵之中，嘴中念了一串咒语，然后双手合十喝了一个名字灰常勇。喝声一落，一道身长半米的灰老鼠虚影出现在法阵之中。

“有事？”

灰常勇闪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眼里的神采带着诧异、探究和猜疑。

“想拜托你留一组族人守在墓中，我有一重要之物需要留给我的转世。”

“哼，这种事找我做什么，那蛇妖不是与郡王相交甚密么，郡王怎么不去拜托他？”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心中不禁发笑。“那里的机关司闲掌控不了，唯有你们灰仙一族才能胜任，还望灰兄帮忙费心！”

这话说的很是真诚，给足了灰常勇面子。

灰常勇仰了仰鼠头，样子颇为骄傲得意。“如此的话，我若再做推辞就显得薄情了些。这一关我帮你守着，郡王放心便是！”

“灰兄要亲自守着？你不是还要镇守族中，主持族中重要事宜的吗？”

“那些个鬼机灵的家伙自己就能应对。再说了，我若留守在族中，让小辈留在此处，那臭长虫还不得趁机欺负我族中小辈？”

“呃……灰兄所言甚是，那墓中之物就有劳灰兄帮忙保管了！”

“郡王客气了，不必言谢！另外，这是几个能力不错的我族小辈，你可与他们签订契约，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

“这……灰兄，以妖名之契与你签订契约并非为了规束灰仙一族，灰兄不必如此！”

“哎呀！让你签你就签，墨迹个甚！”

“……”司城额角一抽，脑中有一万只灰老鼠在回眸奸笑。

“既然灰兄如此信得过我，那我便不再推辞。灰兄请放心，我一定善待灰兄的后辈，保其不受蛇仙一族所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