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之前出现过的西装男子,而是一名五十几岁左右的妇女。妇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有剪刀、纱布,消毒水、缝合工具,以及其他医疗产品。她处理伤口的手法极为娴熟,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专业医者。
许云涯见此冷笑一声,转过头便背身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老陈叫他。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转身看向老陈。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刚刚躺过的床上已经躺了另一个青年,一切都是即将开始实验的状态。
“你还真是高效。”他忍不住出言讽刺。
老陈权当没听到,伸手指指桌子上的木盒平淡的说:“记住里面记述的东西,五分钟后开始第二次实验。”
许云涯没应声,但是依言打开了木匣子,很认真的翻看里面的几页纸张。
五分钟后,老陈知会了他一声,然后面无苦色揭掉刚刚凝固的结痂,开始了“分身耳目之术”的第二次现场操作。
许云涯皱着眉观摩了第二遍,脸上虽有动容之色,身体也在不住的发抖,但反应还算镇定。
老陈满意的点点头,叫人抬走那名青年后转头问许云涯:“怎么样,学会了吗?”
“……嗯。”许云涯阴沉着脸点点头,并未抬眼看老陈。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
“那便好。两小时后准备学习下一个禁术。”说完,老陈转身就走,走的还是那样干脆。
“等等。”许云涯忽然叫住老陈。不管他回不回头,应不应声,直接就问:“阿星是你的第一个活体实验吗?”
听他突然问这个问题,老陈骤然止步,身体猝不及防的抖了一下,拳头也不自觉的攥紧了。虽然这些动作只发生了一瞬便放开了,但还是被许云涯眼尖的捕捉到了。
“是。”老陈不置可否。“你果真是冷静下来了,竟然能想起这禁术和你口中那孩子所受的禁术一模一样。不错,这磨砺心性的法子对你很有用处!”
“我该感谢你吗。”许云涯淡漠的问,眼神冰冷的看着老陈,面色冷若冰霜。“阿星当时受的苦,和那两个人是一样的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两个人是普通人,没有灵力,但阿星不同。他天赋不错,给他种下这种禁术应该没这么容易。估计结契的时间会很长,长很多。你第一次做活人实验就能硬着心肠折磨一个人那么久,心理承受力果真非同常人。”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老陈的反应,心里止不住渐生恨意。
“能跟我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老陈没转身面对他,但看他不由自主抽动的手指后,许云涯顿时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不是说要帮我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用这种方式找人帮我,那么结契的对象绝对是阿星那种灵异人士。跟普通人结契没什么用,他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说说吧,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能怎么样,”老陈阴沉着脸冷声道,随后转身审视了许云涯片刻,才质问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拿自己的亲人做活体实验,感受究竟如何。”
“亲人?”老陈面色一惊,随后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和那小子是亲人?就因为做那个实验时我还没被逐出家族?”
“不是。是因为你对被你结契之人的态度太过天差地别。之前的西装男子和刚刚见过的中年医生,都像是被操控的人偶一样,但阿星却很自由。我问过阿星,你从来没试图带走过他,更没有通过他探查他家族里的任何秘密。甚至在阿星插手你和我之间的事时,你不仅没杀死阿星,还暂停了带我走的行动。还有你之前跟我说,阿星是最适合你灵魂依附的身体。除了亲人的身体,还会有更适合的吗。另外,阿星身上有戒纹,你根本用不了阿星的肉身。既然阿星于你无用,还经常阻碍你的行动,你为什么不除掉他?你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哼,就因为这些?这些能说明什么问题,顶多说明我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你若真想看阿星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你不会杀他的。”许云涯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看到老陈故作淡定,心里直觉得讽刺。
“阿星曾剥离过活人的生魂,用在一个古怪的傀儡上。灵魂剥离术并不是寻常的法术,说是某个宗派或者家族的秘术也不为过,但你却知道。而且他的许多化名都用了陈姓,你也用了这个姓氏。再结合你对他古怪的态度,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产生了怀疑。所以刚才故意问你结契阿星生魂时情况,为的是试探你的反应。结果发现,你并不是有多珍惜自己的第一个实验体,而是觉得愧对亲人。阿星是你的什么人?儿子,侄子,还是外甥?”
“他是我的亲侄子,我和阿星他爸是亲兄弟。”老陈终于不再否认,坦言承认他和阿星的关系。
“你对亲侄子都下得去手。”后面的话许云涯没说,但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陈没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目光变得十分暗淡,一张干枯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悔恨的神色。许云涯见了一点都没可悲可怜,只觉得他更加面目可憎。
“现在才觉悔恨,未免太晚了!阿星明明是主家子弟,天赋很好,却因为你的恶行被全族人排挤,只能修习旁支的法术,还被种下了戒纹!你怎么还有脸再用这门禁术?!怎么有脸把禁术烙印,放在和阿星烙印相同的位置?!”
“相同的位置?”老陈一脸震惊,随后就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我不知道!当时术法进行到一半我就狠不下心了,可是如果中断法术,他的灵魂就会被禁纹撕碎,我只能继续下去!后来术法完成了,我还没来得及把他的魂魄放回身体里就被我哥发现了,根本不知道他的烙印在哪里!”
“呵!”许云涯忍不住冷哼一声,眼里满是讥讽。“你说是巧合,那便当做是巧合好了。”
“你!”老陈听他这么说顿时动了怒,随手抽出匕首便朝许云涯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