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艺回忆电视剧中黄包车的模样,用木屑在墙上将其描摹出来。
然后标注部件,剩下的就是制作和拼装了。
黄包车再怎么也是车,核心组件就是车轱辘。
凭于承艺的手艺想造个完美的圆怕是够呛,但他看到了那辆拉菜的板车。
虽然这是王狗儿讨生活的工具,但为了实现遗憾,也该做点牺牲。
很快,就把板车拆得七七八八了。
于承艺又将王狗儿的枕头做了黄包车的腰垫,被子做了遮阳的顶棚。
花了三天的时间,黄包车终于做好了。
虽然工艺不算难,但于承艺要不是抄袭了设计,绝对做不出来。
拉着车上街,好新鲜的京城人纷纷投来眼光,甚至有人来打听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有人真猜对了,说是“洋车儿”。
黄包车的另一个的名字的确是洋车,可他们并非当真认识,只是这些连来,只要不认识的玩意儿,总喜欢在前面家个“洋”字。
于承艺也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唯一的瑕疵就是,这辆黄包车不是黄色的。
也没办法,以王狗儿的经济条件,能有件好衣服穿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得到染色的布料,何况,这个时期,黄色、金色的东西可不兴随便乱穿,一不小心就被抓取咔嚓了。
当然,他记得自己目的。
于是打听了刘赶三今天在哪里出戏,也拉着车在园子外等着。
没过多久,刘赶三演完戏,走出园子张望一番。
发现没有见到那辆熟悉的板车,打算徒步离开。
“赶公!”
刘赶三循声看去,才发现是王狗儿,并发现了他身后的那辆自制黄包车。
靠近的途中,不忘盯着它研究。
“这是?”
“黄包车,上次和你提的。”
“哦,那你的板车呢?”
于承艺拍拍坐垫:“改成了这辆黄包车,赶公上车吧。”
刘赶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你三天没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想送我了呢。”
“这三天可是在改这辆车,送不了啊。”
刘赶三在车内左摸摸,右拍拍,觉得新鲜得不行,高兴道:“狗儿,你这主意不错啊,这辆,黄、黄包车?可是看上去比那些官老爷的轿子还气派啊。”
“赶公,这就是给你做的,以后京城里你想去哪,随便呼唤我一声就行。”
“狗儿,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啊!”
说罢,束缚地卧在车里享受。
有扶有靠有垫,如今的年头,他哪坐过这更舒服的车。
于承艺打算给刘赶三来点刺激的:“赶公,坐稳了!”
两脚一发力,连人带车仿佛漂浮在半空中。
于承艺不得不感叹,王狗儿身子真健壮,全力飞奔跟个没事人一样,再加上黄包车总比板车轻便灵活,速度几乎不会损失什么。
刘赶三可从没感受过什么推背感,立即抓住扶手不敢动弹。
“狗儿,咱慢点,啊,不急,戏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呢。”
这反应正是于承艺要的效果,怎会慢下来。
等到了目的地,刘赶三的腿都软了。
一出戏毕,刘赶三再次登车。
于承艺便将他送至宅邸。
刘赶三说:“狗儿,你这一片心意,我无以为报,走,你今天必须跟我进屋,我请你喝酒。”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叫内人做好酒菜,两人在桌前聊天。
“狗儿,你送我送了有几年了?可是你从来没要过我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
“没什么,只是我爱戏而已,你是个角儿,我便想送送你。”
“哦?”刘保山似乎看到还人情的机会,“那你要不要学几段戏,我教你。”
于承艺激动起身:“当真?”
刘赶三点点头。
于承艺举杯想要敬酒,刘赶三拒绝了他:“无论台上台下,我演戏不喝酒,免得养成习惯,哪天弄段醉酒版出来,引行内行外笑话。”
于承艺便没有强求,问:“是否要拜师?”
刘赶三说:“我不想成为你的师傅,但我会的,会毫无保留传授给你。”
“为何?”于承艺不解。
“我赠戏而不授戏,只因我不想我俩之间有上下辈分之分,狗儿,我可是把你当成莫逆之交啊。”
王狗儿有些感到,想不到自己这样落魄,竟然也会被人当成朋友,自己的付出,原来赶公一直记得的!
“那……依你。”
“来吧,先教你如何连基本功,”刘赶三扎起马步,让于承艺也跟着学。
等最基础的学完后,刘赶三问于承艺:“你可知京戏的行当。”
于承艺点点头:“大致了解。”
“我是丑行人,能教你的也只有丑行,你可愿学?”
“愿意!”
刘赶三肯首:“那好,那我就先来给你讲讲丑行吧。”
缓走几步,道:
“丑行之丑字,只因扮相丑陋,而非全是心性丑恶,不过世人善于以貌取人,故而大多数人并不喜欢丑行。
“实际上,丑行虽也有真正善良之人,但还是以偷奸耍滑、阴险狡诈之形象居多。所以,你若要想学丑行,必先牢记,切莫被戏中人物影响,当个忘恩负义、弃国弃家之人。”
王狗儿点头:“牢记赶公的话。”
刘赶三这才放心,叮嘱道:“记住,丑子亦有君子心!”
随后,刘赶三便一招一式地指导起王狗儿。
于承艺不得不佩服王狗儿的天赋,无论学什么,这个力工一点就通,而且就连刘赶三都挑不出毛病。
刘赶三摇头道:“我也收过不少弟子,可像你这般一学就会的,可是半点影儿都没瞧着,可惜,你不是我的学生。”
王狗儿恭敬道:“我愿拜师!”
刘赶三笑笑:“我要的是朋友、知己,而非学生,戏曲的辉煌也好,京戏的传承也罢,那些不关我事,我只做我自己,一天开心鬼,两日活神仙!”
说罢,斟上两杯酒:“我今晚就教你这些吧,来日方长,来来来,喝酒,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于承艺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忘记尊卑的友谊,猛然回首,才发现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
当他回到现实当中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胡同里,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