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两个洋人已经追上来了,说明大部队也离得不远。
于承艺必须带着常嫔妃,迅速离开此处。
“娘娘,咱们得走了,要是再被洋人发现,可再没有谁能保护我们了。”
然而,娘娘却没有任何回应。
于承艺看她一脸惊魂未定地站立原地,浑身一动不动。
“娘娘?”
于承艺上前去,轻轻拍了她一下,她便借助这轻微的力,顺势倒了下去。
好家伙,娘娘这僵尸躺的绝活,纵是专业的京剧戏子也比不得。
双手靠近娘娘人中,才发现没了气息。
检查了常嫔妃的遗体,发现没有任何外伤,才明白,她在那位洋人举枪靠近时,被吓死了。
“可恶!”
于承艺咬牙狠狠捶向土地,一行四个人,如今只有他一人活下来。
但他也明白,要是现在不走,连自己也活不成。
于是捡起一把枪,换上一件洋人的军装,立即朝道路前方逃去。
可是,皇家的园林也没个指示牌,于承艺很快就迷路了。
他发觉洋人军队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便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军队先过去,于承艺才在掩体后潜行。
就这么如无头苍蝇瞎转,于承艺看到了一片湖泊,才清楚自己来到了福海。
他记得福海不远处有个出口,便打算沿着湖岸前进,看能不能幸运找到。
然而,却在稍微靠近后,却听得湖边有动静,于是马上隐藏身形,聆听那边的情况。
有五名洋人围着一名女性,于承艺认出,那就是一开始就走失的,五春之一的陀罗春。
看样子她也迷路了,只是似乎没有于承艺幸运。
“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陀罗春恳求道。
那五名士兵脸上泛起猥琐的笑容,用手指在陀罗春身上隔空比划,同时不停洋文交流。
可陀罗春哪里听到懂,惊恐地望着五只庞然大物,眼神里满是绝望。
有些时候,得知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兴许也是种幸运。
而像陀罗春这般,明知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而她什么也听不懂的情况,最叫人惶恐不安。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让她几近崩溃。
忽然,一名士兵终于伸出的魔爪。
陀罗春急忙后退,双手护住身体:“你、你们想干什么?”
她虽然软弱地发问,但她已经明白他们的想法了。
此时一生的片段快速在脑海中放映,想起皇上的奴才打断了她青梅竹马的腿,把她带进宫来,她就已经够不幸了。
现在,她逐渐接受成为权力者玩具的命运,可上天再次开玩笑,连悲哀的命运都不愿给她。
此刻,她再没有活下去了信念。
一转身,投入福海。
几名士兵道了几句可惜,如没事发生一样,离开了。
躲在一边的于承艺,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选择出去,事实上,就算想出去,这具身体也动不了吧。
单枪匹马,想要从五名经过训练的士兵手中,救下一名弱女子,无疑是自投死路。
勇敢,不等于白白送死。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天色已经黯淡。
洋人的军队举着火把,在园子里转悠。
反倒是湖岸,几乎遇不着人,便照原来的想法行动。
走了不多时,看到一间殿宇。
于承艺隐约看见一人,走入殿中。
回想起洋人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且他们都举着火把,那人鬼鬼祟祟的,估计是自己的同胞。
现在,多个人多份力,靠两个人的力量,合作活下去的概率还是要大些。
于是,走上前去。
等于承艺走到殿门,朝里面一看,却看到那人拿出火柴,点燃了香烟,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个洋人。
洋人似乎也发觉了动静,转身回头,举枪质问:“谁!”
幸好眼下黑灯瞎火的,于承艺蜷缩在角落,别人根本发现不得。
正巧一只鸟落在门口的石子上,听到洋人的叫唤,扑腾翅膀飞走,发出了声音。
那洋人这才以为是虚惊一场,把注意力放在了殿内。
随后,便开始扫荡殿的金银珠宝。
于承艺反应过来,这是个掠夺者。
不过,这洋人也真是没品,专挑金光闪闪的东西,而那些真正有价值的文物,却看都不看一眼。
突然,于承艺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便在刘万义的回忆里搜索起来。
原来,刘万义在演出后,没有跟上任亮,一开始就走丢了。
却最终同样躲躲藏藏,躲到了这件屋子里来。
刘万义最终在这场烧杀抢掠中幸存下来,但心中却烙印上了深深的愧疚。
他听到了那些阉人尚且能够拿起武器,抵抗侵略者,而自己身强体壮,却总是躲藏逃避。
就像于承艺眼前的画面,只有一名敌人,而且自己在暗处,他本机会杀死这个侵略者,至少,能保住几件咱们文明的遗产吧。
可是,他并没有。
自那以后,刘万义才将自己习以为常的懦弱,当成是自己的遗憾。
于承艺在心中大骂,既然有机会,既然遗憾,眼下有机会弥补遗憾,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这时,于承艺终于发现,身体好像可以动起来了。
想必,此刻的刘万义,真的做好的就义的准备。
于承艺本打算把身体的操控权还给刘万义,让他自己来勇敢一次。
这才发现,他有了赴死的勇气,却没有抗争的勇气。
于承艺摇摇头,也罢,于承艺便替刘万义,勇敢一回吧。
那洋人收刮得也差不多了,然而,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先将点着的烟头,丢在一副画卷上,火势立即蔓延。
于承艺和刘万义顿时气得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些洋人,对于这些带不走的宝物,宁肯焚毁,也不愿给它们的原主人留下,完全不顾它们的文化价值。
因为已经起了火光,照亮了殿宇,躲在角落的于承艺,也显现了出来。
“谁!”
洋人立即举起枪,对准于承艺。
于承艺手中虽然也有枪,但一旦有举枪的动作,估计洋人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现在只能先以语言稳住洋人。
便用洋文与之交流:“嘿,老兄,我是你的朋友。”
洋人见于承艺说着自己的语言,同时身上都是己方的装备,便卸下了一点戒心。
不过,还是发问道:“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于承艺的瞎话张嘴就来:“我是华生中尉,约翰·华生,就住贝尔街二百二十一号,老兄,这里还剩什么宝物吗?”
听于承艺描述得如此细致,便不再怀疑,放下枪,走上前去拍了拍于承艺的肩膀:“想要什么自己挑,但最好快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烧没了。”
然后走出殿门,被后背留给了“同伴”。
“砰!”
一声枪响,洋人用尽力气转身。
直到死亡,都没有想明白,这个同伴为什么要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