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于承艺第一次杀人，他的手此时已经颤抖不已。

比起游戏里的搏杀，这里给他的冲击无疑要震撼太多了。

不过，他内心没有任何负担。

犯我疆土者，人人得而诛之。

而刘万义也终于无憾了，他已为国勇敢了一次。

此时，殿宇内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已经什么也救不下来了。

那洋人怀中的东西，若不及时处理，也会被他的同伴收走。

于是便将所有东西一并丢入福海，待后人打捞。

刚才的枪声，势必会招来更多敌人，若不及时离开，恐会被抓住。

于是沿着福海，继续前行。

走了许久，又看到一栋建筑。

诶，这栋建筑，怎么也这么熟悉。

这才想起，不就是文丰的衙门吗！

好家伙，兜兜转转一下午，又回到了起点。

仔细聆听，似乎没有动静，估计洋人还没有找到这里来，或者已经走了吧。

抱着找帮手的心态，于承艺走了进去。

却与正要走出来的文丰，撞了个满怀。

文丰望着于承艺的一身打扮，面露惊愕之色，却又瞧着了那张花脸，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方才那个戏子？”

于承艺点点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常嫔妃呢？”

于承艺便将任亮的英雄事迹，娓娓道来。

文丰摇摇头：“也算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人了，这份英勇，并没有让我失望。哦，你也无需在意，常嫔妃的死，并不全是你的责任。”

“既然常嫔妃死了，只怕其他的妃子，也活不成了，”于承艺担心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们活，所有人，都是为皇后和懿贵妃的成功脱逃而设下的诱饵，用以拖住洋人的追兵。”

于承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那一队，这么快就被追了上来。

文丰又说：“既如此，你也快离开这里那，洋人估计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你赶紧离开园子，或者藏起来，还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嗯，”于承艺点点头，“文大人，你呢？”

“我？”文丰笑了笑，“我没打算走的。”

“为什么？”于承艺闻言，满脸不解。

文丰走出衙门，来到房屋后方，走上湖上曲廊。

于承艺也默默跟上。

文丰扶在木柱上，望着平静的福海。

只不过，湖面上全是通天的火光，浓厚的黑烟，一片萧条尽显其上。

“你看着大火，像一只大虎，将要把园子啃食殆尽。”

于承艺望着文丰的眼神，那是种深沉的悲切。

“圆明园在这场大火之下死了，那我的命，也就到这里了。”

“园子还可以再起，但人的性命，只有一次。”

文丰摇摇头：“其他的园子烧了也就烧了，但这可是圆明园，是天下第一园啊，囊括了中外的稀世峥宝，集古今园林之大成，我无法想象，还没有比得上这里的园林。”

“你的陪葬没有意义，”于承艺继续劝解道。

“我是这里的总管大臣，我以这份官职为荣耀，我爱这片园子，她如同我的信仰。如今，我的信仰被烧了，你说，人没了信仰，还是人吗，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戏子，你无需劝我，要是哪天唱戏也变成了一种罪恶，你就会理解我的，只怕，不，是最好永远也没有那一天。”

于承艺不再多说，他虽不赞同文丰，但他理解。

至少，给他一个选择归宿的自由吧。

这时，两名洋人找到了他们，大喊：“不许动！”

文丰对于承艺说：“他们看不清我们是两个人，让我被抓就好，你没必要死在这里，快，躲到曲廊底下去。”

没有时间犹豫，于承艺便躲了下去。

隐约听见，洋人在盘问文丰，似乎还要将他带走。

要是文丰最终不是死在圆明园，那他不是连归宿都无法选择了吗。

于承艺决定再替刘万义勇敢一次，同时也是想帮文丰。

两名洋人都已经走上曲廊，于承艺从水底游到了他们身后。

可是，仅凭一把单发步枪，要正面对抗两名带枪士兵，无疑是飞蛾扑火。

好在，他的刀还没扔。

悄悄爬上曲廊，一刀刺入一名洋人后背，然后开枪解决另一名。

文丰明白自己得救了，但仍然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等稍微平静一阵后，才说：“总觉得，你似乎很懂如何用洋人的武器做战，可你不过是个戏子，大概我的错觉吧。”

于承艺问：“文大人，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文丰笑着对于承艺说：“兄弟，谢谢你，让我最后还能将内心话，一吐为快，我要再麻烦你一下，之后，你就自己想办法活命去吧。”

“什么事。”

“目送我最后一程。”

随后，只见文丰爬上曲廊，嘴角挂笑，一跃投入福海。

也许是福海接纳了他吧，湖面上，连涟漪都没有激起。

眼前的湖面逐渐朦胧，滔天的火势变成了幻影，只有那轮明月，照旧白皙。

于承艺又回到了现实，回到了曲恬的院子里。

可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无论是任亮对职责的坚守，还是文丰对荣耀的坚持，都叫于承艺感动不已。

虽然刘万义的性格他十分不喜欢，好在，他到最后至少认识到了这点，并且想变勇敢的理由，也并非出于自私。

于承艺内心感慨良多，说起来，这是让他最觉得漫长的一次穿越，这份经历，值得铭记，而并非只是单纯为了获得手段。

不过，此时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他不得不直面了。

曲恬给他留的两道门，还掩着呢，他必须选择一道打开。

于承艺只觉得头皮发麻，干脆破罐子破摔，朝曲恬的卧房走去。

娘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既然不选择里屋的门，曲恬不乐意，不选择离开的门，又对不起小一。

那于承艺两道都打开，不就行了吗。

推开门，才明白曲恬早已等候多时。

她此刻的构图，怎么说吧，嗯，任何男人见了都会血脉喷张，恨不得将所有的血液都充在一处。

于承艺不得不瞥开视线，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浴袍，为曲恬披上，免得她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