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是某种幻觉?’
杨显瞳孔一缩,试探地伸出双手,在面板上虚抓几下,就这样穿透过去。
于是知道,这面板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看见。
‘上面倒是简单,一目了然。’
‘按显示,除了显示基本信息,就是【功法】与【能级】两栏。’
‘功法后面跟着的这个加号,看来是可以点击,然后升级?’
‘只是,这样升级,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这个面板的运行逻辑,是什么?’
前世闲暇时,杨显也读过不少小说。
此刻某种莫名的既视感,脑中立马浮现出大名鼎鼎的【深蓝】。
‘莫不是,和“深蓝”类似,能以气血为动力,换取境界上的突破?’
这样想着,他双眼微眯,正想试试,就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犹豫的脚步声。
脑中又是一阵眩晕。
无限眷恋与爱恋占据心海,随着声音走近而愈发强烈。
‘好熟悉,是,你的未婚妻,季惜惜?’
‘人都死了,居然还想影响我?’
明白是原身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执念,杨显冷笑。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记忆还不完整,他不愿暴露。
只得躲回床上,装作昏迷。
一片寂静中,声音似乎在房门外停住了。
也不开门,季惜惜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口。
早春的日光有些微弱,在窗上透出少女萧瑟的倩影。
杨显就听着她说,小心翼翼:
“阿显,你好些了吗?”
似乎是沁入骨髓的思念,只是听着声音,莫名的悲伤就如浪潮起伏,眼角也湿润了。
而门外的少女自顾自说着:
“可是阿显,你怎么还不醒来?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心有多苦吗?”
“你呀,虽然嘴巴笨了些,资质也差,但我就是想着你。”
“我知道我身子不行,这辈子得不了长久,就只愿能给你生个儿子。不论是姓杨,还是姓季,至少都能传下我们的香火......”
说到这里,声音停顿了下,好像是有些茫然:
“原本我想着,要是爹爹真回不来,“大考”过不去,就把娘亲留下的金锁卖了。
我和你,干脆就不要这镖局,和姜婶一并逃去外地。你耕田,我织布,能过几年是几年。在我死前还能给你纳个妾,咱们总有活路。
可你如今这样,又叫我能怎么办......”
少女满怀的苦楚无处倾诉,甚至不敢打扰,只能隔着门,对这昏迷的爱人默默流泪。
屋里没有回话,但这也在季惜惜意料之中。
“哒~哒~哒~”
又是一阵痛苦的沉默里,脚步声远去了。
杨显默默睁开眼,心绪却如海潮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无声的泪水早已浸湿枕头,暗叹道:
“你啊你,何其幸运,能有着这样深重的恩情,这样真诚的爱人?”
融合了原身的全部情感,杨显自然深深明白,这一对男女,对于彼此,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轻叹一口气,又点开面板,暗暗做了决定:
‘你的愿望,就有我来实现罢!守护爱人也好,保住镖局也好,我都会替你做到!’
刚泛起这个念头,杨显就好像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呵~”
他也叹息一声,就不再多想,对着【功法】一栏后面的“+”号,狠狠点了下去。
倒也不是鲁莽,而是杨显从小身上就有一股狠劲儿。
出身单亲家庭的他,父亲忙于工作,缺少照顾,自小就有些孤僻。
上了小学,班里唯一要好的朋友,因为家里穷,经常受到高年级同学的霸凌。
他就去出头。
出头的方式也比较特殊,就是一起挨揍。
只是杨显和其他被欺负的小朋友不同,挨揍的时候不哭也不闹,冷得就好像一块石头。
终于有一天,高年级的大个子把朋友眼镜给打碎了,杨显忍无可忍,放学后一个人躲在霸凌者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用随手捡的搬砖,狠狠地砸破了他的脑袋!
后果是杨显转学,和朋友断了联系。
但他不后悔。
而随着渐渐长大,在时光的琢磨之下,这股狠劲儿渐渐收敛。
却不是磨灭了,只是面对需要圆滑的世界,而收藏到内心深处。
但是此时,曾经年少时那种面对强者挥舞着搬砖的冲动,又涌上杨显心头:
“娘的,拼了!搏一搏,单车才能变摩托!”
这一下,《松鹤绵掌》第一层的状态,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模糊了一下。
在杨显的注视中,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上面的状态一闪,瞬间变成了:
【功法:外功——《松鹤绵掌》第二层】(+)
这一霎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浮现在他心头。
一套松鹤绵掌,往日里有些逼仄的招式、略显晦涩的气血路线、运力技巧,在此刻灵感涓滴汇聚,全部明晰了。
就好像终于从深邃黑暗的山洞中钻出,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松鹤绵掌》第二层,成就了?
杨显虽仍有一丝疑虑,但已然喜出望外。
看到希望了!
但是,他也注意到,面板上【能级】一栏,发生着变化。
数值为“1”的气血,闪烁起来,光芒越来越黯淡。
杨显瞪大双眼,意识到有些不妙!
终于,在几次闪烁后,【能级】一栏稳定下来:
【能级:气血——1/3】
只是颜色,变得十分灰暗!就好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轰!”
与此同时,杨显浑身一震,就感觉力量都被抽干,头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
巨大的痛苦袭来,如深海狂狼,几乎要倾覆掉他的意识。
最终,在昏迷过去之前,杨显想到离开不久的季惜惜,悲呼道:
“啊!”
............
不知过了多久,杨显意识渐渐复苏。
就在朦胧中,听着两人说话。
其中一个低沉嘶哑的女声问道:
“胡大夫,阿显他怎么样了?我一发现他就满脸是血,难道,是症状加重了?”
另一道男声浑厚博古,带着惊奇:
“那倒不是。。。季小姐,你说听到过病人的惨叫?”
“是的。那时我刚走不远,很确定就是阿显的声音。”
“嘶,怪不得。”
听着,杨显就觉得头顶、两颊和脖颈上一凉,带着细微的抽离感。
‘可能是针灸?’
迷迷糊糊,杨显暗自猜测,又听男声说:
“季小姐不用担心。病人现在脸色青灰、鼻下有血,看起来似乎病重,其实只是气血亏虚之状,反而简单。他昏迷这大半个月,有些根本亏虚,也正常,只是。。。。。。季小姐,病人最近可有经历房事?”
“啊?”
听见少女茫然,杨显差点笑出声来,眼前突然浮现出季惜惜霞飞双颊的可爱模样。
“咳咳,没什么。”
胡大夫大约也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唐突了,连忙解释:“没别的意思,只是病人亏得太猛了些。。。”
季惜惜也顾不上许多,急切问道:“那,胡大夫,阿显这是有救了?”
“确实。我刚刚把脉,施针,发现病人脉象虽然微弱,但洪沉通畅,可见原本梗在脑中的淤物已经化去。自此脑经畅通,得以供血。”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再加上你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也可辅证。大约病人刚刚已经醒过,又因为损失气血过度,导致昏迷,目前已无大碍。后续待他醒来,只需辅以温阳滋补之药物,不出一月,就能恢复!”
“感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光是听着她的声音,杨显都能感觉到,季惜惜那种劫后余生的感激,又听到:
“姜婶,你先把药参汤给阿显服下,我送胡大夫出去。”
说着,两道脚步声就向外走去。
而杨显,则被一双大手稳稳扶起,往嘴里灌进汤药。
大手的主人碎碎念:
“你这小子不知哪里来的福气~”
一碗汤药下肚,不久就感觉从胃里泛起一团暖气,困意袭来。
杨显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不远处,一阵珠翠交击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怎么行呢?实在太贵重,诊金我已经收了,这簪子我不会要。”
“胡大夫,这没有什么,你救了阿显,等于救了我们全家性命,千万不要推辞。。。”
“。。。。。。”
往后再听不真切,只是少女的心意,再一次触动了这异界的魂灵。
一声叹息,杨显就又坠入了黑暗之中。
............
亮,好亮。
杨显眼前是有些刺眼的光辉。
睁开眼,又是天明。
起身,鼻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就宛如突然活过来一般。
他伸个懒腰,只觉身躯轻灵,沉疴尽去,身上“噼里啪啦”的冒出炒豆声,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少女。
她先是抬头,视线茫然,旋即看到面前坐起的人影,表情从怀疑,渐渐变成不敢置信,最终,化成两行清泪,就打在杨显手背上。
啪嗒!
啪嗒!
瞬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就扑进怀里,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颤颤巍巍:
“阿显,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唉~”
穿越以来,不知道是多少次叹息了。
杨显熟练地好像做了千万次,轻轻拍打着少女的背,感受到她消瘦的骨骼,脸色一凝,随即温声到:
“惜惜,我没事了。”
“呜~呜呜呜呜~”
紧绷的心弦终于能有片刻放松,少女再也忍不住了,泪如决堤,打湿了杨显的衣襟。
“别怕,以后我来守护你们。这就是我的责任啊!”
杨显喃喃。
此时旭日东升,窗外朝霞似火,透过窗楹,黄金一般的洒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