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彬自然也是知道宋江难处,为他开口解围道,“本县杂事怎么比得上剿匪大事,如今高大人抬举你,还犹犹豫豫什么?”
宋江见时文彬给了个台阶,赶忙拱手唱诺,“小人宋江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那好!”高坎放下茶杯,“眼下就有第一个任务交予你,这也是对你的考核。”
“大人您说。”
“明后两日我要上你宋家庄小住,切身实地的去水泊边走走,了解一下群众的实际困难,这件事交由你来安排。”高坎看向宋江,“我只提三点要求。”
“其一:切莫声张。”
“其二:切莫铺张。”
“其三——”高坎怎么也想不到该怎么迎合上面两点的格式了,思考片刻,长叹一声,“算了,就上面两点吧。”
“是,小人领命。”
“去吧,今夜就去安排,明日一早我们便会前来。”高坎挥挥手示意宋江好去准备了,这才看向时文彬,“时知县,明日可劳烦派遣一人领领路?”
“自然可行。”时文彬看向身旁的雷横和朱仝,心下计较一番,雷横性格容易冲动,不如朱仝稳重,于是开口说道,“不如就让朱仝都头领路如何?”
高坎点点头,“都依时县令安排。”
两人又说两句,高坎也得到了一些梁山水匪的一手消息。
如今梁山水匪少在岸上劫掠,多依靠着烟波浩荡,劫来往商船。
梁山西边是五丈河,东边是济水,都是主要水道。西起东京开封府,东经齐州厉城(如今济南市)然后流入渤海。每日来往商队是数不胜数,梁山水匪只要劫其十分之一二便已是盆满钵满。
来往商人苦不堪言,见州府剿匪缓慢,自知倚靠不住,于是往往结伴而行,每船三五护卫,若有紧情,聚而御之。也只有在船上缺少日享月嚼之用之时,才会靠岸休整一二。
宋家庄所处之处,在梁桥镇边,梁桥镇有一码头,是为梁桥码头,往来过路船家多在此处休整。宋家庄也是依托着这地理位置才发家富裕起来,做些粮食蔬菜的买卖,逐步成为此地一处小豪右。
宋江这吏身是宋老太公花了不少银子给买来的,人有钱后总想着获取点权,因为这权力能获得俗人的尊重。这也许是宋江心里那散钱千金搏得及时雨美名的动机之一吧。
自从当上郓城押司后,见识自然是广了起来,也逐渐意识到,在平民百姓眼睛里大的不行的吏官,其实根本上不上官。说得好听点叫做助手,说得不好听点其实就是官府里的仆从。
但他也明白,如今为官出身很重要,文名很重要。当官若是不靠祖上余荫,便只能如秀才一般去考,可惜,宋江自幼未能学得非凡文采也没机会练得绝顶武艺。
开阔的眼界和难以寻觅的机会让宋江把心中的澎湃藏起,按他爹宋老太公的话说,做仆人不能有做主人的心态,不然连仆人也做不好。
自此,宋江便老老实实做起了时文彬的‘左膀右臂’,干所有他吩咐下来的杂活。只有在接济江湖草莽之时,在一声声的及时雨、呼保义的尊称中,才会偶尔展露自己的志向。
如今,宋江骑在马上,感受着风从发鬓两边吹过,内心压抑许久的激情展露,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等他到宋家庄时,只有几盏孤灯伴随着星星闪烁。
“谁啊!”老门子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提着一盏油灯,起来披着衣服对着木门外问道。
“是我,宋江。”
“诶呀,原来是官人回来了。”老门子赶忙去开木门。
宋江回去之后,直奔宋老太公所在之处。此时宋老太公已是准备安歇,见门外响起敲门之声,口中问道,“谁啊?”
“父亲大人,宋江有事求见。”
“进来吧。”宋老太公咳嗽两声,从床上坐起,披上了一个灰袄子,看向进门的宋江,“你不在郓城陪着知县大人,缘何晚上忽然回来?”
“父亲大人,说来话长。”宋江坐到床边,“今日郓州团练使来郓城,点名要我。那位大人说是听人举荐,言我此地离梁山近,又是本地之人,自是知晓此地风俗,要我去他帐下,为这剿匪出力。”
“这团练使可是一个什么官啊?”宋老太公问道,“与这知县孰大孰小?”
“团练使大,州团练使乃五品官,与知州一般大。”
“好啊,那好。”宋老太公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带上些喜色,“如此说来倒是一件好事!”
“我也是如此觉得,而且此人年纪非常之轻,许是——”宋江话没说破,“若跟在此人身边,总好过当一辈子的押司!”
“对了父亲,如今却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宋江看向宋太公,“这团练大人说是明日要来咱们庄子上住上几日,今夜咱就要收拾出来些干净亮堂的屋子。”
“明日一早就来?”
“对,明日一早就来。”宋江赶忙问道,“一行人许是有十来个,咱们庄子上可安排的下?”
宋老太公思考片刻,“庄子东边有新造的几座院子,本是为你和宋清结婚所备,如今也算是巧了,你去把宋清叫来,让他现在把什物备品都安排妥贴去。”
“是!”
宋江久在郓城,那边公务繁忙,这家中之事便多由其弟宋清扶持,自是去找宋清安排去了。
这一下,宋家庄灯火通明,庄汉都去帮衬置办。
虽然高坎说不需要铺张,可宋江哪敢真让他住一般厢房?如今这新院子自是好好捯饬了一番,锦被华灯,绿植繁花,不用多说。
“哥,那以后你就要常驻郓州城了?”宋清刚有空歇下片刻,与宋江一起看着庄户进进出出的忙碌。
“我也不知,这郓州团练使只说让我先办好此事。”宋江对未来有些期许也有些迷茫,“如今先把人家招待好。”
“对了弟弟,你今夜还要把东厢房收拾起来,那朱仝都头明日也会陪同前来,估计还有领两队士卒,都需要安排好住处。”
“是。”宋清领命,自去安排去了。
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宋江也在心里感慨,若非是他在家伺候父亲经营家业,自己哪儿来的钱去传这名声。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被团练使注意到呢。
若有我一日富贵,定有你一日清闲。宋江在心里默默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