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道:“奴婢先前未免弄错,是按诸位主子的位置摆放的,这个应该就是倪才人的。”
“回君上,这个玉盏被人放在药水里滚煮,虽然不明显,但与其它玉盏比对,这只玉盏上缠绕着细微的绿丝,不仔细看会以为是玉器的纹理,可宝玉通灵,会吸收过滤毒质,故而茶水无毒,倪才人还是枉断性命。”
温玉夫人垂泪道:“倪才人一心依靠姐姐,姐姐绝无道理伤害自己人,再有安贵人就在旁边,害倪才人对姐姐有什么好处?”
“那玉盏本就为安贵人准备的,”一直瘫坐在地的诉乐,双目无神,宛若幽灵,“娘娘自持身份,容不得安贵人这等身份的人诞下龙嗣,是以命奴婢每日用药水煮盏,不想奉茶时弄错了,让倪才人拿去了。”
诉乐幽幽看向王贤妃,郑重起身叩头道:“奴婢有负主子重托。”
王贤妃此时却反而平静下来了,恢复往日傲然模样,居高临下的问道:“本宫待你们不好吗?本宫从没想过会是你们背叛本宫,本宫昨日还刚禀了太后,下个月就放你出宫去,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
白苏燕看过去,对面的背过身去的温玉夫人,看起来似太过伤心而不忍面对接下去的局面。
洛霜玒面无表情听她们争论完了一轮,“韵良媛与安贵人如何了?”
在一旁候了有一会的胡不归,上前拱手揖礼,“回君上,韵良媛直接用了起码一盏的落胎药,现在已经止住血了,性命无虞,以后于子嗣上已无可能了。”
安贵人此次惊吓所致,胎气大动,下官行过针,又开了安胎药,暂时稳住了,接下去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洛霜玒颔首,看向王贤妃,“罪妇王氏,免去贤妃头衔,谪降为嫔,幽闭翠红舍,晋倪氏为顺贵人,云氏为穆妃……”
“罪妇?我犯了什么罪?我王菲菲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洛霜玒要这样对我?”王贤妃现在改称作王嫔,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洛霜玒你敢不敢当着这儿所有人的面说,是不是你当初亲手喂我吃了落胎的糕点,是为了谁?”
洛霜玒眯了眯眼,道:“王氏疯了,你们还不堵住她的嘴?”
一旁两三个宫娥一齐上前将王嫔摁倒在地,用一条丝帕塞进她嘴里,硬生生将人拖了下去。
王嫔被拖下去前,还似恨非恨的瞪着洛霜玒看,那目光若有实质,就要将人给钉穿了一样。
洛霜玒冷眼看着,继续下令,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诉乐助纣为虐,杖杀,宫务大权暂时交由温玉夫人与妍妃执掌
兰贵嫔既然觉得害怕,舒贵嫔以后就住到雨歇宫吧,其余人回去抄写宫规二十,下次再有这类事,冷宫里的空屋子有的是!”
“诺。”
看着往日熙熙攘攘的幽篁殿变成今日的门可罗雀,只剩温白两人望着殿前的梅林出神,究竟是墙倒众人推,还是树倒猢狲散,好像有区别,又好像没区别,这谁又说得清?
“今日一遭,终归没有谁是赢得。”白苏燕看着在夏日里光秃秃的梅枝,虬曲的枝丫,又是错眼看去像是扭曲的人形。
“没有?”温玉夫人勾唇一笑,邪魅放肆,“本宫不是赢了,现在宫里谁敢不以本宫为尊?为了斗倒王菲菲这个贱人,为了这一天,忍了整整六年,所谓的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罢。”
白苏燕看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叹息一声,道:“你开心就好了。”
温玉夫人亦转头回看,道:“除了你我,谁又赢了?还是接下去,妹妹你想同本宫斗?”
白苏燕抿唇微笑道:“妹妹有何理由要与姐姐斗?”
温玉夫人掩唇娇笑,映着死气沉沉的梅林,令人只觉得脊背生寒,“你放心,本宫已经累了,斗不动了,本宫只能走到这了,好了,不与妹妹啰嗦了,二十遍宫规,看样子是前朝出了大事,君上暂时是不想搭理后宫里的这班女人了。”
雪休宫凌寒堂
穆妃醒来时,得知自己已滑胎,且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队王嫔可以说是咬牙切齿,若不是身体不好,恨不得要冲进翠红舍里亲手掐死王嫔。
珊瑚红着眼,端来药劝道:“娘娘来日方长,王嫔已是阶下囚,穆妃娘娘先养好了身子,才不会让那帮贱人得逞。”
“穆妃?珊瑚你是在唤我吗?”
“是,娘娘,怎么了?”
穆妃失笑道:“妃位,这下我是真的别想再有孩子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家!”
“娘娘,别哭,别哭。”珊瑚自小同穆妃一块长大,可以说是亲如姐妹,看主子悲痛欲绝,自己亦是感同身受,跟着哭了起来。
门外,徐宫人听着里头的哭声,对紫英道:“你再亲自去煎碗药来,这个时候,千万别让旁人靠近药炉,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你再过来,我先走了。”
紫英道:“小主在此守了一天了,不与娘娘说一声再走吗?”
徐宫人摆手道:“我想穆妃娘娘更希望我带着有用的消息再来向她请安吧。”
紫英惊道:“小主的意思是这幕后还有她黑手?”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一种直接。”那日殿上,有两句话她一直很在意,一句是慎贵人的没人会相信是您下的毒,这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另一句则是王嫔最后说的那句。
徐宫人走至前厅,张良娣与赵嫔都还在,见她出来,张良娣起身关切问道:“穆妃娘娘可醒了?”
徐宫人揖礼道:“穆妃娘娘方才醒了一会,用了药后又马上睡过去了,太医说,穆妃娘娘此时需要闭门谢客,安心静养为好。”
赵嫔闻言,干脆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恭送赵嫔。”
张良娣犹豫了会,道:“那我也先走了,有事派人来银妆堂说一声就好。”
“恭送张良娣。”
几家欢喜几家愁,相对雪休宫,雨歇宫就像真正迎来了放晴,兰贵嫔迫不及待的拉着舒贵嫔去向温玉夫人请示,好让舒贵嫔立刻搬过来,与自己同住。
她们到时,温玉夫人正捧了卷书,斜倚在榻上,淡妆素服,慵懒非常,听明来意,温玉夫人才抬眸瞥了她们一眼,随口道:“喜晴舍。”
“这……”兰贵嫔恳切道,“喜晴舍在东厢,嫔妾希望邀舒妹妹过来同住一院。”
温玉夫人翻过一页,道:“你们都已是正五品的贵嫔,用前朝的话说就叫通贵了,这马上就要通达显贵的,还住一个院说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宫里穷的房子都没了。
再说了,让你们住一块,又能住到几时?总有一个是要先往上走的,何必要住一块给彼此添堵呢?”
兰贵嫔还要再说其他,温玉夫人已不耐烦了,“再啰嗦,本宫的柳色殿里空屋子也多的是。”兰贵嫔与舒贵嫔忙叩头谢恩,一并告退。
舒贵嫔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今天这一遭,她看得出兰贵嫔的图谋不小,眼下王贤妃倒台,后宫势力重新划分,各宫皆有人各据山头,比起她们初入宫时还要纷乱,而她们与兰贵嫔的分歧也迟早会出现的。
出了柳色殿,兰贵嫔似真似假的抱怨道:“以前有王贤妃压着还不明显,今日我算看出来了,这温玉夫人简直比往日里还难相处,你看她那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未免太随便了些。”
舒贵嫔笑笑,并不应和,转开话题道:“今天的时候也不早了,妹妹这就先回去打点一下,明日搬迁也方便一些。”
兰贵嫔道:“成,妹妹明日几时过来,先让人过来打声招呼,我一定带着人过来搭把手,妹妹慢走。”
舒贵嫔惦念着陈贵人还在碧玉堂里等着自己,便抄了小路快步赶回风止宫,至半途,却见一人影龟缩在假山后,映着火光十分可怖。
本想悄悄离开,那边带着哭腔的说话声就传过来了,“顺贵人,您可千万别怪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看在奴婢冒险给你烧纸钱的份上,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慎贵人啦,是她逼奴婢的,奴婢也不想的。”
听声音是已故顺贵人身边的大宫女,贝壳,舒贵嫔不喜顺贵人爱生事端,是以两人不是很熟,对她身边的人也是马马虎虎,认不大全,对她说的不禁上了心。
正犹豫间,贝壳还在那边继续哭诉,“奴婢也知道小主可怜,家里都指望着您能盛宠加身,福荫家族,可是奴婢家里也统统就指望奴婢一个了,奴婢真的不想死。”
舒贵嫔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碧玉堂的,脑海里全是那些说顺贵人可怜的话,忽然就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挺没意思的,争来争去,谁输谁赢,最后还不是被别人说一句可怜。
“主子,您回来了,”灵犀先前奉命先陪着陈贵人一块回来,之后就一直候在门口,“刚刚阎美人来访,现在在里头陪陈贵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