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珣方回胶东侯府,便有小厮外边候着,让一回便去见老太太。
刚进垂花门,便见蜂琴从穿堂过来。
笑道:“珣二爷可回来,老太太心急,定要叫我来看看。”
贾珣笑道:“并无什么事?”
蜂琴上下打量一番,笑问:“你这身上穿的,好艳丽的颜色。”
“陛下赏赐的,倒不敢就脱了。”
说着便入了上房,刘母正在榻上歪着,星棋拿着小锤为她捶腿。
见贾珣来,便停了下来。
刘母一睁眼,便笑道:“哈哈,可是得了赏了,过来我瞧瞧。”
来回打量了一番,又道:“这服色太贵重,平常还是少穿的。”
贾珣又说了回南下的趣事,凶险之处自然轻描淡写,逗得老太太乐呵一回。
忽然徐夫人从屏风后面过来,拿来一张帖子,刘母打开看,却是讣文。
徐夫人道:“老太太,宁国府和我们并无往来,这事也无成例的。”
刘母道:“钦儿大婚时,不是请了林丫头来吗,礼尚往来嘛,既然给了,也好歹去一趟吧。”
刘母见贾珣好奇,便给他看了。
贾珣这才恍然,竟是秦氏死了。
这位兼钗黛之美,情之化身的可人儿,自己是无缘得见了,倒也不觉可惜。
她的离世,会否是宁国衰败的导火索,也无从知晓。
徐夫人道:“钊儿在山东尚未回来,钦儿住在郡主府上,也不好去的。”
刘母笑道:“你也上了年纪,可是眼神不好,眼前不就有个正合适的人吗?”
徐夫人迟疑道:“可珣儿毕竟还是~”
刘母打断徐夫人道:“哪有那么多讲究,谁敢说老太婆不知礼了,原是正经主子,如何又去不得了,便这样吧。”
忽有丫头传报:“老太太、太太,有圣旨!”
刘母心疑,贾珣去面过圣,怎么接着便有圣旨来。
刘母因问:“给谁的?”
丫头回道:“没说。”
刘母连吩咐开中门,摆上香案,迎接圣旨。
早见了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捧着敕书,至檐前下马,走至厅上,南面而立。
口内道:“胶东侯累世功勋,辅翼皇室,忠贞不二,子钦,有智勇,赐爵一等子,降一等袭爵。”
并无实封,亦在减爵之列,然一门三爵,可谓恩宠。
实是乾德帝对此次山东之行胶东侯府明确站位的肯定。
若最终新政得行,大权得揽,好处在不言之中,而这封爵,不过是惠而不费的表示罢。
而不去郡主府中传旨,意思也明白。
得了这信,刘母并不太激动,只笑着谢恩,并替自己孙儿接了旨。
众人以为已结束了,将要起,戴权笑道:“还有呢。”
“山东总督、兵部侍郎、提督淮北大营贾枚,累任地方,数有功,赐宅西直街临清门,子珣,聪明睿智,学问精深,能达朕意,赐字怀玉,拔市易司知事,速至任上,勤勉政事,勿负朕望。”
“贾大人,接旨吧。”
贾珣这才回过神,接过圣旨。并圣旨的,还有一个小太监捧着的一套五品官服。
刘母着人看茶,回了敬礼,问:“戴总管,市易司这个衙门,老太婆却不曾听说,都管什么事儿?”
戴权道:“具体的老奴也不知,是个新设的衙门,可是个肥缺,大约管着商税的。”
刘母又问:“归户部管吗?”
戴权悄声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赵阁老和高尚书大吵了一场,就是为这市易司的归属,应当不归户部才是。”
又闲话了几句,戴权方领着人回宫复命去了。
回了上房坐下,刘母方笑道:“这么大就从五品官了,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徐夫人笑说:“没本事的人是坏事,趁年轻,总要多练练。”
刘母道:“你舅母说得是,也不必那样惶恐,总要做了,才知道哪里不足的,在修修补补,也就好了,当官儿,也就那么回事,唯独咱们是不缺这点儿钱的,别什么都拿就是了。”
贾珣自称是不提。
且说贾珣辞了刘母,回到临取轩。
几个大丫头都在院子里移栽花草。
鸟声人语、容颜花色,交响相映,贾珣驻足不欲惊扰。
直到香菱端着花盆往屋里跑,方才瞥见站在门廊前的贾珣。
抱着花盆便跑过来,笑道:“爷回来了,怎么站在这里?”
贾珣笑道:“瞧你搬花呢!”
“搬花有什么好看的。”
“若是寻常人搬花,自然没什么好看,但香菱儿搬花,却好看得很。”
香菱忽看到贾珣身后跟着的个小丫头,捧着木盘,笑问:“这是什么?”
贾珣接过香菱怀里的花盆,笑道:“这是官服。”
香菱喜道:“爷做官了!”
便要去看看官服。
这边说话早惊动了其他人,也是一边涌了过来。
初晴喊道:“香菱,你手上全是土,不能碰。”
香菱手伸一半,一下子缩回来。
贾珣抓住香菱的手,用手给擦了擦,笑道:“现在干净了,没事的。”
香菱嘻嘻笑着,看了两回,又去接过花盆来。
“进屋去吧,这是在忙什么?”
雨霁道:“小丫头子玩去了,忘了浇花,枯死了好些,正移栽些应季的摆上。”
贾珣皱眉道:“这才回来,忙这些做什么,自己东西还没收拾呢。”
初晴哼声道:“爷好大的官威啊。”
贾珣捏了捏她的嘴,笑道:“好巧的嘴儿。”
初晴不知想到什么,小脸一红,赌气跑开了。
雨霁疑道:“她怎么了?”
贾珣摇头道:“谁知道啊,官服你给收管起来,另外,这身褂子也另外装着,今儿陛下赐的,等闲我也不穿的。”
进了里间屋,雨霁便收捡起来。
贾珣道:“不必太布置,今儿陛下赐了宅子,往后入了堂,只怕要搬过去的。”
屋里收拾的丫头都是一喜。
毕竟,客居在别处,自家的府邸,还是不同。
虽说得老太太疼爱,下人总还是未必如此上心的。
雨霁道:“这虽是好事,但恐老太太伤心。”
贾珣笑道:“老太太不白疼你,只怕以后人口往来多了,倒搅扰老太太休息,咱们时时过来看望,也隔不远的。”
这夜,因贾珣忽被封了官,又有搬家之事,至夜深了,丫头们都在低声絮絮叨叨,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