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果然这样写吗?”许焦裁略有迟疑。
贾珣道:“就这样写,英雄的事迹不去传颂,下流的事就会占据舆论。”
“专利局主事,凌行,新科进士,面对侵犯专利之违法事,向恶势力英勇斗争,光荣负伤,至病榻之上,仍高呼‘除贼’,至于昏厥,醒后不问自身事,放言于众,曰:‘有坏专利之法者,踏此身躯方可’,有此主事,诸君何疑,有益于民生国计之工艺改良,有趣味之娱乐玩法,皆可速往市易司专利局办理。地址:——。”
许焦裁念着,有些不适,道:“就挺羞耻的。”
贾珣道:“还得润色一下,简单些,通俗点,都是市井之人看的,又不是送去翰林院。”
“总之就一点,一定要突出咱们凌主事的英勇和保护专利的决心。”
凌行呜呜地躺在踏上,多想说一声自己没这个决心,可惜不能了,便只得将自己当成一个英雄了。
许焦裁问:“带兵入城之事,可无恙?”
贾珣道:“暂时不会有事,但事态却变化了,免不得要真刀真枪打一场的,没什么关系,咱们事做好,便行了。”
看向凌行道:“怎么大夫还没来。”
许焦裁道:“不是你说的别消肿吗,摆几天。”
“那也得请大夫,给止止痛,别毁了容,虽然也不好看。”
另一边,虽然揍了姜琦一顿,将各涉案店铺封了,且罚了银子,却没权力拘了姜琦。
刑部的人也不肯趟这水,因此肿着个猪头回了姜府。
旁的不说,先回去照了照镜子,这副尊容,实在羞于见人。
暗道失算,身居庙堂之高,如何干这种冲锋陷阵的事,对方可是有军职的,又背靠着胶东侯府。
敷了药,也不出门了,到夜里姜显回府,方才忙着去汇报。
谁知回府的除了姜显,还有一位贵客,正是高芹。
高芹见这肿得肥头大耳的姜琦,一时没认出来,倒以为是刺客的伪装,正要打,幸好姜显及时发声,方免了又一顿打。
认出是姜琦来,高芹这才感慨道:“怎么把贤侄打成这样,不应该啊。”
姜琦也不以官职相称,只道:“高叔叔不知,这贾珣带了新军入城,眼都不眨,直接开枪,死了不少人。”
高芹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不得详细,贤侄和我详细说说,若果然有不法之事,必有正直敢言之臣,弹劾此人。”
入府之后,姜琦说了详细,也不敢夸大。
高芹道:“没有着甲,以护市的名义入城,又是敏感时期,恐怕陛下会轻拿轻放了。”
姜显疑道:“被他搞到这么多枪,军器监效率这么高?”
高芹道:“阁老当局者迷了,贾枚帮军器监拿回了边军军械的铸造,可不得投桃报李吗?”
对这事姜显并不太上心,便打发姜琦自回。
对高芹郑重道:“高尚书今日来访,必然有事的,不妨先讲。”
高芹道:“陛下推行新政,还是姜阁老先声,当有远谋,不知可得闻乎?”
姜显道:“陛下要做什么,身为臣子,怎能尽知,就算要问,也该问赵百川才是。”
高芹并不想对内阁排序发表议论。
直言道:“众多朝廷重臣都达成了共识,要对这些工厂断粮,姜阁老也在其中,为何却卖粮食予人,坏我等大计。”
姜显冷笑道:“老夫虽忝居阁位,但身家薄弱,可禁不起耗,待秋粮入库,便没这个价了,自然要回点血。”
“阁老欲入新党?”
姜显不屑道:“尚书大人别给我戴帽子,什么新党旧党,都是陛下的臣子。”
高芹笑道:“自然,都是陛下的臣子。”
遥拜了一礼,又道:“在下一事不明,这贾怀玉张罗着几万人的工厂,哪里还有这许多银子来屯粮,莫非,真如传言,那小荒山上挖出银子来了。”
说着,也不由失笑。
姜显奇怪地看了高芹一眼,道:“高尚书果然不知?”
高芹道:“姜阁老既然知道,不妨说于我听听,感激之至。”
姜显道:“论工商之能,贾家小子的确有些办法,他做了一类农工联票,持票和特有的农工卡,可以购买联合商会的任何产品,并且可以买到平价粮,因此他们内部很快就不用银钱开销了,银子只需解决粮食问题便可。”
高芹一琢磨,惊讶道:“这岂不是私印宝钞?而且还避税!”
姜显道:“这才是高明之处,这联票也交税了,交的便是宝钞。”
高芹当即便怒道:“宝钞值几个钱,这就是逃税。”
高芹忽然想到,好像就是自己把宝钞搞得不值钱的,一看姜显表情,大感尴尬,幸好多年宦海浮沉,脸皮还是练出来的,丝毫不露怯。
姜显道:“高大人还是担心下自己,别粮税又收不上来,旁的不说,面子上也不好看。”
高芹却不回应这个问题,只道:“这些工人真蠢,不要银子,不是白给贾小子干了吗?”
姜显鼓励道:“高大人不如,去煽动煽动。”
高芹见姜显油盐不进,也没了兴趣,放话道:“姜老两朝皆得入阁,十数年高位,莫要晚节不保。”
姜显也下逐客令,道:“某会好好考虑,尚书大人慢走。”
待高芹走后,姜显派人将姜琦叫来。
姜琦肿着脸,疑道:“父亲这时叫我来,还有什么吩咐的。”
姜显让他坐下,问:“去找专利局麻烦,谁叫你去的?”
姜琦听这里有话,问:“父亲何意啊?”
姜显摇了摇头,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在逼我站队。”
“是度支司郎中。”
姜显道:“市易司独立,且提了官阶,侵夺了度支司权力,使点绊子是有的,要做出头鸟的时候,还是慎重些。”
姜琦道:“孩儿可是惹了祸事?”
姜显摇头,笑道:“不至于,没有永远的敌人,那贾家小子不过打了你一次,不必太计较。”
姜琦知父亲想自己忘记旧怨,还是委屈道:“父亲,是两次。”
“哦,是吗,我都忘了,老糊涂了。”
姜显笑了笑,摆手让姜琦退下。
姜琦私下嘀咕,这不你们老一辈的旧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