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戴权都没有想到王子腾居然这么快就能苏醒。
心中暗道。
戚有禄跟郑多福两个还是太年轻。
王家毕竟是金陵老牌子世家,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
底蕴身后,王子腾又岂能没点保命的手段?
戴权阴阴一笑。
“咱家要杀你又如何?”
“难道还要看黄历选日子不成?”
王子腾昨夜熬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若不是身边暗藏王氏秘药,在戚有禄郑多福手下他绝对扛不过去。
王子腾忍痛问道:“戴老狗,不等三司会审就杀我,就不怕被圣人知道?!”
“老子毕竟是二品大员!”
戴权淡淡地道:“难怪三爷总骂你是白痴!”
“到现在还没明白?”
“等你吐完腹中所藏所知,便是死期?”
“哪有什么三司会审?”
王子腾怒骂:“贾恩侯,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戴权道:“那也等你做了鬼再去找他搭话。”
说着十指如钩,指套上寒光闪烁,当即朝王子腾天灵盖抓来!
王子腾喝道:“等等!”
“我用老圣人暗中部署换一条命!”
戴权手势不停,直插王子腾头顶!
“白痴!”
“你知道的能有咱家知道的多?”
“别恨咱家,更别恨三爷!”
“要恨只恨你那妹子,昔年出手太过毒辣!”
戴权收回手掌。
用一方雪白丝帕一根一根拭净五指指套。
挥手斩断王子腾一条胳臂。
用左手抓着血胳膊,在墙上写下“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大字!
这锅不大不小,焚香教反正也不差这一口半口。
戴权将手臂扔下。
看看高墙上的气窗,身形宛若壁虎游了出去!
这偌大一個大理寺天牢,四处守卫森严。
却硬是没有一个侍卫能发现他半点踪迹!
…………………………
次日清晨。
贾母睁开双眼,便看见枕头边的纸条。
心内悚然一惊!
跟义孝亲王府隔绝后,府中守卫巡视形同虚设,她当然知道。
只是被人半夜放纸条,还是第一次。
万一来人放的不是纸条,而是雪亮刀刃?
那又如何是好?!
贾母浑身抖了抖,不敢再想下去。
定了半日神,才在帐子里将纸条打开。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贾母这才缓缓舒了口定住心神。
贾琮身边有麒麟卫,有暗卫,有西内女卫。
在枕头边上给她塞张纸条,不就跟玩似的……
“鸳鸯!”
“去东跨院!”
贾母掀开帐子,坐起身来。
鸳鸯连忙轻声劝道:“老太太,不如梳洗了再过去吧?”
她只当是贾母不放心昨日疯疯癫癫的贾政。
贾母摇摇头道:“等回来再梳洗……”
经过焚香鼎的时候,贾母顺手将那张纸条塞了进去。
随即焚烧的干干净净。
东跨院正房。
贾政昨日摔的砸的瓷器碎片与字画陈设,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只是还没来得及重新布置。
见贾母不等梳洗便过东跨院,李纨跟探春周姨娘连忙迎了出来。
“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先去内室,看了贾政留书。
方才出来,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
“你们老爷搬回贾宅了……”
周姨娘心内悚然一惊!
贾政搬回贾宅,她身为妾侍,自然要跟着走……
只是,昨晚贾政那如疯如魔的样子,让她胆战心惊,后怕不已。
如何愿意肯去贾宅?
贾政身边如今只剩了她一个,万一发起疯病来。
她这条命还要是不要?
果然贾母淡淡地吩咐道:“周氏,你且收拾了,带几个丫鬟婆子小厮过贾宅。”
“好生服侍你老爷……”
周姨娘违拗不得贾母,没法子只得应了。
贾母又看了看李纨跟探春。
只看得两人都心内发毛。
才缓缓地道:“珠儿媳妇,三丫头,你们还是先跟着我住……”
李纨跟探春都松了口气。
贾政昨日情况实在看着不好,她们哪里敢去赌贾政什么时候清醒?
周姨娘含着眼泪,回房默默收拾东西。
见身边无人。
才拉着贴身丫鬟垂泪道:“我这一去,怕是难逃出命来……”
“隔壁王府里的琮三爷是个好人,将来我若受折磨……”
“你一定要逃出贾宅,求琮三爷救我一命……”
“我,我情愿跟赵姐姐一样,自请下堂……”
贴身丫鬟心中酸楚,含泪道:“姨奶奶,奴才记得的……”
此事暂且不提。
…………………………
义孝亲王府。
同样是这个早上,贾琮跟戚有禄刚刚出府上衙不久。
魏远山便心急火燎的骑着快马冲了过来!
“有大事!”
“快!快去通报义孝亲王!”
门上侍卫不解何意。
当即去通报贾赦。
贾赦命小兴子出去将魏远山请了进来。
魏远山老远就变貌变色地嚷嚷:“王爷!恩侯!”
“救命啊!”
贾赦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你那筛子天牢又出了事?”
魏远山哭丧着一张脸:“恩侯,你说中了,王子腾昨晚死了……”
贾赦微微一惊。
随即道:“死就死了,你总该不是以为是有禄跟小福子杀了他吧?”
魏远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不是!”
他怎么可能将锅给戚有禄背?
“仵作看过,有禄跟小福子的手段不致命。”
“致命的伤在头顶。”
魏远山五指曲张,做了个手势。
反手直直朝自己天灵盖插了进去。
“被人这样抓死的!”
贾赦心念微微一动。
口中却不言语。
他当然知道能将坚硬头骨抓破的人是谁!
只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知道死因,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魏远山讪讪笑道:“墙上留书写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字。”
“其实,其实我是想找六王爷去看看。”
忠勤杀了一辈子焚香教,魏远山焉得不知?
贾赦笑道:“那你找错了人,忠勤那混球血里有风。”
“从铁网山回来就又消失不见。”
“我现在去哪里找他?”
魏远山不死心。
“难道碧和公主也不知道?”
贾赦摇摇头:“小翠儿知道,我不就知道了?”
“这还要问?”
魏远山在正殿里转来转去,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好……”
“没有六王爷,我去哪里找焚香教?”
贾赦轻轻拍了他一下。
“反正是焚香教所为,你直接报给圣人不成?”
魏远山讪讪地道:“报是报上去了,我这不是怕挨骂么……”
“恩侯,你脑袋大,帮我去勤政殿扛个雷呗?”
贾赦笑骂:“滚一边去!”
“提醒你无数次了,你那些守卫侍卫要好生调教!”
“结果还是个筛子!”
“是个人就能窜进去!”
魏远山索性放赖!
“早说了我不干这个大理寺卿!”
“你们又不肯给我琮儿跟有禄!”
“不然一个正卿,一个少卿多好!”
说着他猛地一拍额头。
“是了,我还是得找他们去看看……”
贾赦朝他翻了一道巨大的白眼。
“有禄在熊胥手下,你不怕老熊用沙钵大的拳头揍你出来,你就去找!”
“琮儿更好,他在太子太傅徐碧江跟翰林院掌院学士手下修前朝国史。”
“你不怕被戒尺揍,也可以去找找!”
魏远山恬着一张脸朝贾赦笑道:“恩侯,我英明神武的三王爷!”
“你陪我去找呗!”
“老熊跟杨浩然一定不会揍你!”
贾赦嘿嘿直笑:“你忘了我跟徐碧江不对付?”
“你去接可能还能接出来,我要去了,徐碧江铁定不放手!”
魏远山此时也想了起来徐碧江跟贾赦这对郎舅,满朝皆知贴错了门神。
只能道:“那恩侯去接有禄,我去接琮儿。”
“大理寺正堂见!”
他不等贾赦拒绝。
三步两步就窜出了正殿。
贾赦笑了笑。
目光却遥遥落进大观园。
戴老狗,你动作倒是满快嘛……
……………………
大理寺正堂。
贾赦从熊胥处将戚有禄接了出来。
坐在堂中等候。
魏远山跟贾琮却迟迟不至。
贾赦笑呵呵地道:“老魏那棒槌估计在被徐碧江或者你大师伯骂。”
戚有禄道:“魏伯伯也是不走运,他怎么就能老碰见这些顶尖高手?”
贾赦神秘兮兮地悄声笑道:“这高手是个熟人,等会进天牢,见了尸首就知道了。”
再等了两盏茶功夫,魏远山才带着贾琮回来。
贾赦笑道:“挨了一顿骂?还是混合双骂?”
魏远山苦眉苦眼地道:“必须是混合双骂!”
贾赦哈哈大笑:“该!能接出来就不错了!”
“谁叫你拿着六首状元翰林修撰当衙役捕快使?”
“不骂你嫌腥?”
贾琮道:“魏伯伯,不是侄儿说,你这样当真不成……”
又拉着贾赦道:“爹啊,帮魏伯伯一把,找个刑狱高手出来,给魏伯伯换了吧。”
贾赦笑了笑:“臭小子,你真当你爹是万能的?”
“夹带里什么人都有?”
贾琮戚有禄魏远山顿时大点其头。
贾赦想了想,才道:“精于刑狱法典,兼通仵作的人,你六叔倒的确有这么一个朋友……”
“当年你六叔带莪见过。”
“不过么……”
魏远山急切地道:“不过什么……”
“恩侯,快说!”
贾赦道:“那是江湖人,又不是两榜出身,你叫人家怎么做九卿?”
“廷推都没法子记名!”
魏远山咬咬牙:“那就做师爷,做幕友!”
“只要这人一到,我只管做摇头点头大老爷,所有事务都交他做主!”
贾赦正色道:“但凡有本事的人,都会有几分脾气。”
“所以,此人脾气极度怪诞。”
“我帮你请来可以,能不能留住他,就看你自己的了。”
“不然别说我,连忠勤都会亲手揍你一顿!”
魏远山用力点头:“保证当祖宗一般供着伺候着!”
“万一来日我能走运外放,也都带在身边!”
他到底还是不想做这大理寺卿。
情愿远离中枢,谋求外放。
贾赦笑道:“行,那我回府帮你写封信。”
魏远山哪里肯依,死死拽着贾赦袖子不放:“就在这里写!”
“笔墨纸砚齐备,还要回府做什么!”
贾赦无奈地道:“行了,行了,就这里写。”
“别扯坏我的衣服……”
贾琮等他写完信,才凑过去看封面。
见上面写着铁仲夏兄亲启。
脱口而出:“爹,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铁游夏,外号铁手?!”
他说的当然是无情铁手冷血追命四大名捕。
贾赦拍他一下:“胡说八道!”
封好信笺,贾赦命麒麟卫送去河间府铁仲夏住所。
一行人这才去了天牢。
王子腾身死的消息,暂时还没通知家属。
所以还是摆在天牢里。
贾琮刚靠近王子腾尸首,就轻轻“咦”了一声。
他闻到了属于戴权的那种专属味道!
贾赦伸手在贾琮背上轻轻一拍。
贾琮当即会意。
又看了看墙壁上明显是左手写的八个大字。
只笑道:“这不是凶手么?”
“还看什么看?”
戚有禄却拨开王子腾头发,伸手试了试上面五个森然血洞。
倒抽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指力!”
他能轻易一掌拍碎头骨。
想要这样留下五个光滑无缺的血洞,却万万不能!
蹲在他身边的贾琮,噗嗤一声笑道:“有禄哥,没事别跟九叔学脑子出差轮值!”
“再仔细看看!”
“那是特制指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