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秋,十一月初四。
管翀率领八千黄巾军向东莱而进。
一路破下密、卢乡,便已入东莱地界。
当利、掖国、曲成等县,都是横亘在前往黄县一途的大县。
管翀一面朝着当利等县逐步破之,一面等候太史慈此前派遣至黄县查探消息的斥候。
等到当利县城被破之后。
太史慈却送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当利县,府衙。
“营州刺史?”
听着太史慈所言,管翀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此人是谁来。
别说管翀,就连孙邵也吃了一惊。
这不是青州吗?哪里来的营州刺史?
这营州,大汉哪里有?
“渠帅,这营州刺史,乃是辽东公孙度所设。根据消息,也只是在黄县内部有人如此称呼,对外并无此一说。”太史慈有些尴尬。
他此前远度辽东是从陆路而去,回来也是从陆路辗转多地归来。
因此对公孙度跨海所行几乎一无所知。
“大概三年前,辽东公孙度破派遣手下心腹柳毅渡海而来,希望借取青州窥探中原,其登陆之地,便在黄县以北,因此很快率军攻破黄县,之后逐渐运兵而来,现在大约统治三县,分别为黄县,惤国和曲成,根据查探消息,有几近万人之数。”
这不属于贼。
相反可以当做诸侯前站。
而且人马不少。
甚至在对外上面,他们不敢称呼营州刺史,只是内部叫一叫。
管翀闻言沉吟片刻,这的确是意外之人。
在管翀记忆中,东莱只有一些贼寇,自称黄巾军。
但关于公孙度做的这事儿,他的确毫无所知。
他看向孙邵,此人乃是北海郡先前功曹,与东莱郡仅一郡之隔。
“长绪可知营州刺史一事?”
“毫无所知。”孙邵摇了摇头,“此人故意隐藏身份,必定有大图谋。”
“柳毅这人,子义在辽东多年,可有了解?”管翀又问太史慈。
“此人乃公孙度心腹,”太史慈看向管翀,道,“慈往辽东之时,曾听辽东有一句谶言”。
“什么谶言?”
“谶书云孙登当为天子,太守姓公孙,字升济,升即登也。“
太史慈如实禀告,管翀稍微想了一会儿才品出其中味道。
公孙度作为辽东实际王者,实际早就成为三国时代的第四国。
直到四十多年后,曹魏才平定辽东公孙。
而在此之前,公孙一族不但对高句丽进行暴揍,甚至还在曹操中原四处攻伐之际,准备直接率兵千里袭邺。
可惜当年公孙度于当年病死。
没能爆发这场大戏。
但管翀着实没想到。
不过是初平年间,公孙度就已经开始露出反臣之心的苗头了。
不但在辽东当地传扬谶言,更是派遣心腹柳毅前往青州,占领数县,意欲借青州桥头堡,朝着中原源源不断输送大军。
这不是妄想。
在辽东和青州之地,是渤海与黄海。
但渤海之所以为后世内海,是因其具备渤海岛链,群岛环生,后世山东境内距离辽宁最近的小岛,只有二十二海里。四十里而已。
“这谶言,莫不是柳毅所说?”管翀笑着问道。
“正是。”
这营州刺史是个意外情况,管翀沉默了一会,冷声道:“我等破卢乡、当利之后,柳毅必然已得知我军信息。”
柳毅作为桥头堡,本就为了去查探中原信息。
他虽在黄县驻扎,管翀不信他不会再北海等地设置细作探子。
管翀大军行进一途,并未隐藏踪迹,而是在诸县实行分田,同时破灭民怨沸腾的豪强之人。
这种大肆动向之下,柳毅不可能不知晓。
“渠帅想对柳毅下手?”马林凝声问道。
“或许不好打。”管翀也有些犹豫,“辽东多产马匹,目前柳毅或许已经得知我军信息,但我军对其毫不知情,说不定他们还有骑兵。”
不怪管翀没有查探,麾下斥候早就放了出去。
但东莱郡口音与北海郡不同,柳毅所控之地本就沿海,又多设营盘,周围荒芜无比。
东莱又不是中原,很少有人专门入城查探,麾下斥候很难靠近。
若不是太史慈在黄县有熟人,管翀刚一出兵就要碰上大钉子。
管翀转头看向孙邵,目前左承祖没在,他只能依赖孙邵。
孙邵也沉吟片刻,环顾四周不断思考,忽然看到糜竺,心中念头一念而闪,问道:“渠帅可否想过,与公孙度合作?”
“合作?”
“方才子义所言很清楚,公孙度早有不臣之心,其漂洋过海,就是为了来青州染指中原,这数年间,其只是局限于东莱数县,必定是因为不好进入中原。”
孙邵凝声道,“这种情况下,合作或许是最好选择。”
“公孙度怎会与黄巾合作。”太史慈表示不同意见。
“子义,先前渠帅已定大策,吾等目前唯一目标,乃是臧霸,甚至不控北海诸县,更遑论东莱。”孙邵看向众人,“公孙度敢不敢合作不一定,但对柳毅而言,若与吾等合作,他控东莱县城更多,便为公孙度立下大功。”
“而且,正如子义所言,正因吾等在其眼中为黄巾贼寇,方可合作。”
众人露出疑惑神色。
“若吾等是北海郡守,此来必定是为控东莱全境而来。谈合作,他们如何肯信?”
孙邵朗声道,“只有贼,才不为土地。”
“吾等杀豪强,分田地,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掠夺钱粮。”
“俺懂了,军师的意思是,在柳毅眼中,我们可以成为他的打手。”马林表示明白。
“可即便谈成合作,吾等若准备攻打东莱群匪,必成为柳毅先锋,到时候一旦打赢,柳毅对我军下手,我等不过是空做嫁衣。”
管翀眯起眼睛。
他都恍惚了一下,孙邵是不是要害自己。
你全家人都去沂山了,你还敢害我?
孙邵却突然泛起冷笑,“渠帅,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合作。可谁说我们真要合作了?”
“嗯?”
众人都露出疑问,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不合作不还是打,你刚才说了一圈,干啥呢?
孙邵拱手道:“邵愿亲去黄县一趟,说服柳毅与渠帅一见。”
“到时候渠帅可设一伏兵,摔杯为号,袭杀此人。”
管翀愣了一下。
阴,真阴啊。
刚才他还以为要真合作。他一个渠帅都差点被手下人给忽悠了,柳毅,真能抵挡住这么大诱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