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苏子犹豫说。
“但我也说了。那是人们最后一次得手。从此魔女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好像她已经死了一般。”
“其实她没有死对吗。”苏子说。
也许她去了一座巨大的森林,她在等待某个女孩子过来与她做一笔交易,比如说交换身体,将诅咒交付给他人。
骆临月点了点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沉,苏子不由警惕起来,好像接下来他要讲的才是重点。
“她再次一次出现,竟是一个男人的姿态,即便如此,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那骨子里刻下的咒怨是无法改变的。虽然女巫的灵魂不死不灭,可以转世重来,但是她们每一世都应该是女孩,所以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甚至他看起来已经有二十来岁,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孔我知道魔女已脱胎换骨。”
“你见到她的时候?”苏子怔住。
骆临月转过头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我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人不死不灭,一是机缘巧合的人,二是魔女。”
“你不会想说你是从古代一直活到现在的那个机缘巧合的人吧”苏子咽了口口水,但内心却仿佛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她让自己尽量不那么震惊,但颤抖的手却毫无疑问暴露了她的惊骇。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锁在这里吗?”骆临月说。
苏子摇了摇头,但还是仍不住冷笑说:“也许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骆临月眯起眼睛,他的眼里好像带了一抹略带讽刺的笑,但很快被他藏匿起来:“也许我真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老头?”
他透过铁栏伸出手掐住苏子的下巴,手指尖微微用力,带着死人的冷意。苏子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他的手和骆晨的手一样冷,像刚从冰窟里抽拿出来一样。他迫使苏子看着他的眼睛。
“我爱你,你知道吗?”骆临月轻声说。
苏子一怔,瞬时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稠腻感翻涌过自己四肢百骸。
她甚至觉得自己胃液翻滚,似乎下一秒她就可以呕出来。
苏子扬起下巴想要把自己的脸从骆临月的手中抽出,但自己的下巴好像禁锢在一块铁中。
“恶心”苏子颤抖说。
“恶心。”骆临月眯起眼睛:“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苏子。那时候你也是叫这个名字。又普通又难听,但你的身姿毫无疑问已经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我不过是二十来岁,你呢,怕是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子说。
“我们俩是命中注定的。我早下定决心要把你关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囚笼里,虽然你现在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但我会让我想起来的。你曾带着千军万马一夜间覆灭我的王朝,踏过尸体,你的刀尖伤还滴着血,即便那时你是一个男人,我也觉得你美极了,像是盛开在地狱里的花,我这一生只有那一刻震撼过。”
苏子没有吭声,她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骆临月,他在她眼中好像一个疯子。
骆临月忽然松开苏子,苏子心底一松,她后退一些,让自己和骆临月尽量保持一些距离。
他捏过的下巴疼痛,苏子垂下眼帘揉了揉,抬起头,却看到骆临月用一种凝视宠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带着一丝嘲弄和得逞的冷意。
“你”苏子心里一动,刚想说话,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骆临月扭头,一个男人匆匆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骆临月一怔,随后看了一眼苏子,没再说什么,竟就这样大步离去了,人群跟随他的身影逐渐从房内退出,最后骆晨后退即将将门合上,苏子叫住他。
骆晨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子总会想到他面无表情掐住自己的喉咙。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怯弱:“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既然没有说,我就不会知道。”
见骆晨竟老老实实回答自己,苏子也不由一愣,骆晨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说:“既然小姐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就先告辞了。”
“还有一件事。”苏子赶忙说。
骆晨像是早就恭候多时。
“陈雨轩呢”苏子说。
“小姐在另一个房间休息。”骆晨说。他看着苏子,眼底平静:“苏小姐。送您一句话,有果就有因,如果想解决问题,就要追溯源头。”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苏子不确定的说。她觉得骆晨好像在给自己提示。
“我站在自己这边。”骆晨淡淡说。他这次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只是慢慢退出将门合上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从窗外透露出的光芒已经完全退散了,只剩下清透的月光从窗外渗进来。
虽然苏子也想过该怎么逃出去,但是那些金色的锁链将她的手脚困住动弹不得,笼子的锁也绑了厚重的数根铁链,好像生怕苏子逃脱一般。但如果只是对付普通的女高中生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吗?其实只要把她关在一间上锁的房间,她大概也插翅难逃了。
也许是怕自己冷,所以笼子里还准备了被子。苏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她慢吞吞靠着被子睡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笼子顶部。
所以她只能等人来救自己了吗?
虽然觉得很废物,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女巫,没有魔法,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些故事好像和她曾经听过的一千零一夜没什么两样,遥远而梦幻。
原来她很久很久以前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吗?
苏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有些得意,她竟眯着眼睛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乖乖女做久了,所以自己另一面总有些叛逆,说不定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很坏的人。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但一种无言的孤寂像是烦人的蚊子一样围绕着她。
如果能够睡着就好了,睡着又会梦到什么呢,还会见到莫栎阳吗?她仍旧会坐在那个充斥着阳光的房间内抱着娃娃冷漠的凝视自己吗?
如果她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会来救自己吗?
这样的想法涌上脑海,苏子后知后觉有些吃惊,也许在她心底莫栎阳本身就不简单,所以才期盼她能来救自己。
还有傅雷,他会来吗?
苏子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但天色已经晚了,多想也无益,月光像一层薄薄的纱盖在她的身上,即便身上的被子不薄,但她也能感受到几分冷意。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
苏子一惊,猛地坐起来,但她很快猜测也许是骆临月打道回府,于是又立刻躺下紧闭双眼。
门被推开了。
来的这个人脚步有些轻,像是一个女孩。
苏子偷偷将视线张开一条缝,却看见对方的手几乎已经伸到自己面前。苏子瞪大眼睛,抬头,却是万俟芮的脸。
她怎么在这里。
苏子立刻坐起来,万俟芮收回手,后退一步,半蹲着透过冰冷的铁栏看着她。
她穿着上次见她穿着的制服裙,头发扎着,眼神仍旧漠然,像只是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嵌在她的眼眶里,干净无杂质,又冷寂的像是没有感情。
苏子半晌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苏子,我是来给你带一句话的。”万俟芮忽然说。
“什么话”苏子有些发愣。
“等我。”
万俟芮轻声说。随后她站起来,看也不看苏子,转身便要走了。苏子一惊,大喊:“你不打算救我吗?”
“这是梦。我救不了你。”万俟芮看着她。
“梦。”苏子愣住,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在做梦吗?”
万俟芮歪了歪脑袋,她的眼神有了一些波动,她又蹲下来,伸手越过铁栏握住苏子的手。万俟芮的手很冰,但和骆临月的感觉不一样,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玉,温凉,让人不忍放开。
万俟芮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忽然微微笑了笑:“苏子。”
这还是苏子第一次在万俟芮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她一时有些发愣。但万俟芮很快松开她的手,她的脸色又恢复往常。
“怎么了。”苏子忍不住说。
“一样的感觉。”她张开手,好像在回忆刚刚握住苏子手的触感。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苏子默默看着她逐渐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才收回目光。
苏子摊开手,她回忆起万俟芮手掌的温度,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憎恨。
“你,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人物啊。”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子一惊,猛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从洞开的门后走出来,直到他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逐渐清晰,苏子才看清他的脸。
罗悦城。
苏子想过任何一个人可能出现在这里,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罗悦城。
“你怎么”苏子的视线一接触到罗悦城的眼睛,剩下的话却无法再说下去。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开始撕裂般疼痛了,好像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拼了命想要占据她的思想。
她的嘴巴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小妖,放我出去。”
罗悦城歪了歪头,他的五官皱起来,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苏子,我救你出去,不太好吧?”
“为什么!”“苏子”露出有些愤怒的表情,她抓紧铁笼,紧盯罗悦城:“没有我的话你也拿不到宝石。”
“别那么生气。你现在可以控制这具身体还是多亏我的帮忙,对我温柔一点,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放你出去?”罗悦城露出恶作剧一般的坏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手脚。”“苏子”冷笑说。
“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想让你再次复活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罗悦城摊了摊手:“你也不想想我为你付出多少心血,居然和一个毛丫头订下契约,这要是让我的族人知道了,肯定会嘲笑我的。”
“其实一开始你是想把我的灵魂吃掉吧?”“苏子”显然并不买账:“再说了,我也没有求着你让我帮我复活。”
“看在我陪你上了这么多天的学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罗悦城双掌合十。
苏子有些震惊,她能感觉到到是另外一个自己在和罗悦城对话,但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不想和你废话太多,我只想出去,顺便帮我把木头找回来。”“苏子”说。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罗悦城坐下来,一副“我就不动,你奈我何”的表情。
“那你过来干什么。”“苏子”说。
“过来看戏咯。”罗悦城笑起来。
忽然他的身影逐渐变淡,像是一阵透明的烟忽然从眼前消失了。苏子不明所以,但她的思想仍旧被另一个她给占据。
忽然门后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林惊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苏子!”
“苏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无力的躺下来,回应道:“我在这儿!”
不一会儿林惊羽的身影从门口钻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整张脸几乎被黑色的面罩盖住。但苏子还是一眼认出他来,也许只是因为他看起来有点神经质吧。
“你怎么样?”林惊羽忽然冲过来抓紧笼子,他将脸上的面罩撕下来,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有料到苏子会被关在笼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慌张,伸手隔着笼子抓住苏子的手腕。但他一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
“苏子”脸上瞬间流露出一丝厌恶,她有些僵硬的将手抽开。
林惊羽表情一怔,像是回过神来,随即有些讪讪收回了手。他打量苏子一圈,眉头紧皱,“那个死变态,居然把你关在笼子里。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苏子很想问林惊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能够操纵她身体的人却不是她自己。
“苏子”垮下脸,一副要哭出来似的表情:“你可以救我出去吗?”
“稍等一下。”林惊羽点了点头,他在自己腰间翻找了一下,随后拿出一大串绑在一起的钥匙。钥匙间碰撞,哗啦作响。
“你有钥匙。”“苏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她本来对这个少年不抱什么希望,原来小妖所说的“看戏”指的是这个,他也许早知道会有人来救她。
林惊羽翻找了一下迅速将找到的钥匙插入锁孔,笼门应声而开,林惊羽又立即将她脚上的锁链打开。
“苏子”脸上一喜,立即从笼子里钻出来。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狼狈的感觉了,等她彻底醒来一定要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才可以。
但“苏子”意识到自己手上的锁还没有打开,她将手举起来,看着林惊羽,说:“为什么这个不打开?”
“我们没有找到开你手上的锁的钥匙,可能被骆临月给藏起来了。”林惊羽说。
“苏子”沉下脸,她心想那个男人还是这么防备她,即便她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
不过她很快醒悟过来,现在还是要讨好面前这个少年最重要,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但他一定可以带自己出去,于是她看着他尽量甜甜的笑起来,轻声说:“谢谢你。”
林惊羽一怔,脸忽然红起来,即便在月光下他的面孔也如同火烧。林惊羽伸手挡住脸,别过头,闷声说:“谢什么。你要谢不如谢傅雷,他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林惊羽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直觉觉得不应该在苏子面前提到傅雷的名字或者是因为他自己会觉得有些酸楚。
但是微笑的苏子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他觉得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似的。
“傅雷?”“苏子”虽然一眼看透林惊羽的心思,但也没放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傅雷。是同一个傅雷吗?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得快点走。傅家的人找了人来拖延骆临月,我只负责带你走而已。”林惊羽伸手想要抓住苏子的手,但他的动作悬在半空忽然又顿住了。他想起了刚刚苏子抽回的手,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的表情。
“苏子”仰起脸,她从不喜欢陌生人碰自己,“你在前面跑,我跟着你。”
“好吧”林惊羽有些迟疑,不过他还是尽量在不碰到苏子的情况下带着她出逃。
但苏子手上的锁链像是缠在树上的蛇一样让人觉得厌烦,这个锁链好像不单纯只是为了绑住苏子,手部的锁烤就像是两块重铁一样压得她动弹不得,“苏子”有时候真恨自己无论哪一世的身体都孱弱的令人发指。
踏出门眼前是一片漆黑的隧道,两侧的墙上隔一段路便有已经熄灭的蜡烛被钉在墙上。
眼前的黑暗逐渐被不远处的光芒刺破,带有冷意的风钻进“苏子”的衣角缝隙里。终于他们跑出隧道,“苏子”站在隧道口抬头看向天空,天空深蓝,无数的星星遍布四下,这是一片空旷的原野,而唯一隆起的山丘下被骆临月打开了这条隧道。东南西北四面都种了三列并排的十七棵树,布满杂草的地面上以这个山丘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不知道用什么画出了很多复杂的阵型。
林惊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衣服为她披上,“苏子”这时才觉得冷意稍有退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