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耀将望远镜收入盒中,马刀高举:“弟兄们,随我杀鞑子!”说完一催马缰,当先冲出。
远处的天际线上,布日固德勒正被党守素带人追着打,顺字大旗高高飘扬。
衔枚疾进追了好几天,总算是赶上了。
我们和暴明打仗,是兄弟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蒙古人来插手。
“参领!怎么办!”
布日固德勒的亲兵惊慌失措地问到。
原以为损失一些断后的人马就可以甩开这伙顺军,没想到对面居然又杀出来一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一旦被夹击,搞不好就要全灭!
布日固德勒表情狰狞:“只有战死的蒙古勇士,没有吓死的孬种,各自为战!”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对面的骑兵展开成一个内凹的圆形骑阵向着自己包了过来,这不是突击队形,而是缠斗队形,目的是拖延自己。
变阵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迟滞感,是精锐中的精锐。
今天,自己大概率是跑不出去了。
“杀!”
想通了以后,布日固德勒不再犹豫,猛夹马肚子冲了过去,顷刻间便与马世耀部缠斗在一起。
后方的党守素也带人赶了上来,二话不说撸袖子就打,火铳声和刀砍斧劈声响成一片。
半个时辰后,一切逐渐归于沉寂。
除了两百多腿脚快的,剩下的一千多土默特骑兵都被留在了这里。从古至今,只要后勤补给足够,中原王朝从来都是按着游牧民族打。
一汉当五胡,你当闹着玩呢。
足粮足饷、兵多将广的中原军队打一群饭都吃不饱的叫花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看到马世耀迎过来,党守素骑在马上遥遥拱手:“左果毅将军!”
“威武将军!”马世耀声如洪钟:“怎么只有你自己,右参军呢?”
党守素一指:“右参军率五百精骑先行追剿朱慈烺,既然已经合兵一处,你我且从速支援!”
“好!追了这么久,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
李岩带着五百骑兵,紧紧追在朱慈烺身后,双方相隔最多不过五里。
“少将军!他们的马跑不动了,你看,步幅越来越小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老羊皮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马蹄印,向着李岩一拱手说道。
李岩循声看去,只见骑队留下的马蹄印虽说杂乱,但始终出现在一定的范围内,这说明那伙明军虽然只剩下一百余骑,但败而不乱,惊而不慌,不愧是伪明太子亲率的精锐。
纵马跃上草丘顶部,李岩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那股正在逃窜的明军,行进速度并不快,许多驮马落在队伍最后,稀稀拉拉地拉出去有一里地长,老羊皮说的不错,他们的马跑不动了。
“追!”李岩简短地下达了命令,第一个跃下草丘。
远处骑队中,朱慈烺举着望远镜,看到李岩带人追了过来,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从旗帜上看,追来的是个级别很高的家伙,很好。
拐过数个连在一起的草丘,面前出现了一大片尚且枯黄的草场,这里是朱慈烺选定的伏击地点,只不过执行伏击的不是人,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片化冻不久的沼泽地。
用合成营战法击败特木尔的时候,明军抓到了几个俘虏,刚开始嘴很硬,朱慈烺让李若琏用了点小手段,不算光彩,但很好用。
从俘虏口中,朱慈烺得知此处有一大片沼泽地,其中只有少数几条道路允许骑兵通行,不熟悉情况的人贸然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船小好调头,他事先派出两支小部队到此处查看了地形,勘测出一条允许小部队快速通过的道路。
冲进沼泽,一百多人的明军骑队分成两股,沿着安全的道路穿过沼泽边缘进入内部,随后放慢速度,等着后方的追兵一头撞上来。
“轰隆隆···”
李岩带人从入口处拐了进来,看到是一片平整的草场,明军就在不远处艰难行进,刚刚因为拐弯而降低的马速立刻便提了起来。
兵法有云,要痛打落水狗,狠踹寡妇门!
全速冲击的战马惯性极大,因此当最前面的战马一头栽进沼泽地的时候,最后面的战马甚至还在加速。
顺军惯用三堵墙战术,五百名骑兵分成三列,李岩身处中间的那一列。
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前面的士卒扑通一声栽进了黑色泥水之中,紧随其后的同袍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身上。
来不及多想,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声,李岩的马撞在了前方失蹄的马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便把李岩给扔了出去,砸进了黑色的泥水之中。
“沼泽!沼泽!”有士卒惊呼。
李岩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在明末小冰河期天气寒冷,沼泽地尚未完全融化,他只沉下去一尺多深,就被坚硬的冻土给托住了,
他抬头望去,发现士卒的伤亡并不大,但马匹的损失非常严重,大量的战马或是折断了马蹄,或是被摔得口鼻流血,失去了作战能力。
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李岩发现那伙刚刚还在仓皇逃窜的明军居然调转马头跑了回来,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显是知道沼泽中的安全路线。
决不能被他们俘虏。这是李岩唯一的想法。
他站起身来试图自杀,却发现佩刀被战马死死地压在身下,他努力试了两次,披挂整齐的战马足有上千斤重,哪是他一个谋士能推得动的。
不远处有一个被摔昏过去的士卒,腰刀斜靠在身上,李岩蹒跚着走了过去,就在他离腰刀只有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那伙明军也冲到了跟前。
“他要自杀!阻止他!”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喊。
李岩猛冲两步扑倒在腰刀上,右手捏住刀柄用力一拔,脖子便凑了上去。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只听“崩”的一声脆响,一粒飞石自孙应元手中迸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李岩的头上。
昏迷前的一刻,李岩看到党守素的旗帜自谷口飞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