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茂只是点点头,“能想到,之前有个坐忘道说我身上带着某种标记,想必就是这个。”
骰子摸了摸布满皱纹的脸,皱起眉,“算是,反正我解释起来,你也不会信。一路上遇到过其他的坐忘道吧,感觉怎么样?”
“还好意思问我感觉?坐忘道都在骗坐忘道,布的局东一处西一个,简直就是散沙。”荀茂耸了耸肩,“这么下去,我看坐忘道这组织很快要完。”
骰子对此倒不生气,“再想想,路上遇到的坐忘道,大部分都没为难你吧?”
荀茂此时想到了一萬,抛开坐忘道的身份来看,一萬在南齐拉他参与计划,并且行为上确实都没什么坏处,也正是因为一萬与五饼,让他以为坐忘道内部都是如此相处,才在季遂平那里出了偏差。
“为难的被我解决了。放心,我不擅长杀伐之事。”荀茂把七条的血肉面具摆出来,“还留了些东西,你当老大的还要么?”
“那是你拿到的,归你。说到坐忘道这个组织呢,我刚开始加入的时候,也以为都是些骗子。但后面发现,我们坐忘道的真正目的。”骰子从袖子里滑出一块木牌。
在样式上与荀茂的那十个木牌非常相似,不过雕刻的花色是凸起的而非凹陷。
荀茂的木牌是阴刻花纹,这块则是阳刻。
“阴阳?阴阳斗姥?”他脱口而出。
“诶!你知道得还真多啊,换寻常人来,光这一块牌,都能讲两杯茶的功夫。”骰子嘬了一口手里捧着的茶,又赶忙挪开嘴,看来茶水还是太烫。
“所以你要说个什么目的?我帮你想,比如拯救这个混乱的世界,让天道恢复稳定怎么样?”荀茂把身上的木牌也拿出一块,但想了想,他干脆把十块全倒在桌上。在骰子面前,这些小东西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既然对方展示了那块木牌,倒正好看看有什么花头。
“也没说错,保持这个想法,你可太适合当坐忘道了。”骰子放下茶,侧过身把衣服后的褶皱抚平。“但还是说说这阴阳木牌吧,这也算是有级别的东西,如果放监天司,能换百来个阳寿丹呢。”
荀茂对于当初胡亮交给他木牌时的说辞还抱有怀疑。因为之后再次见到一萬的时候,相似的说法却有些微差异,一萬声称红中出现在南齐是千年前的事情,被记载于南齐的皇家档案中。
如果胡亮本身就是坐忘道里的小喽啰之一,而非红中计划里的牺牲品,那这些木牌的事情恐怕没个准头,很可能都是假的。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十张木牌照着那破画册上的方法使用是有效的,也确实能配合罗盘增加探寻方位的准确性。
骰子这时提到木牌,似乎还有其他的说法。
“这木牌呢,是用阴木和阳木所制,对应十个方位,所以共计二十张。”
“来头不小啊,结果路边摊就正好有十张,被我撞见了?”荀茂的手指轻轻一动,十张木牌在桌上整齐地竖立起来,随后又排成两摞。
“耍的挺好。但不止是这个用法。还有其他的作用。如果你想知道,那就答应我的请求,两个月内到大梁。这块阳牌就先给你了,当作证明。你可以拿手里的阴牌试试。”
“其他九张阳牌呢?”荀茂没有就此满足。“骰子老大要我做事,肯定有其中深意吧。如果不放心,为何不现在动手把我留在这里变成尸体呢?”
“诶呀呀,咱家虽然没了那个,但该有的气节还是要的。不会做这种没品事情。现在就当你答应了,记着啊!”骰子突然用太监特有的滑稽语气说着,把木牌丢给了荀茂。
当那一块阳牌落到手里时,荀茂感觉全身有如过电一般,这不是心理上的错觉,而是真的像被电流击中般,有微微的麻痹之感。
“这牌?”他仔细端详,骰子给出的这块牌上雕刻的是梅花,代表的次序是癸。手里阴牌之一除了花纹凹凸的差异,两枚完全相同。
“好玩吧?你去了大梁,自然能拿到剩下的九张。与怎么回你自己的世界,也有关系。奉劝一句,心素的先天一炁可别乱往身上塞,搞不好最后会成疯子的。你惦记正德寺的那些小瓶子可不是好办法。”骰子走到门边敲了敲,咳嗽间转换语调,对外面的仆从说道,“按咱家的,送这位小公子出去~”
当荀茂与骰子在屋内对峙时,宅门外的街道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
罗向一的手里端着碗凉皮,还有杯白水,坐在店边的大棚下乘凉。
“吧唧吧唧……”他看到荀茂与那轿子上的人交流几句后就被请上去了。于是跟随一路,没想到最终停在这地方。
这是当今四齐皇帝身边,那个年老太监的住处,人称窦公公,暗地里被叫做八千岁。
“荀小兄弟还有这层关系?难怪看他路上处变不惊的,应该是见习惯大场面了啊。”
突然,他加快了手里筷子的速度,把大半碗凉皮一下吃完,几枚铜钱拍到桌子上,还在打转响叮当,他就提起木剑,从店铺的棚子下走出去。
罗向一看见荀茂从窦公公的宅子里出来了,并且,荀茂察觉到了他。
“早和长老说了我做不好这种活,哎……”,他刚想迈步向前,与荀茂坦白自己的来意时——
“有囚犯挣脱出来了!都小心!”
不知何处传来的叫声,而在几丈远的地方,一个浑身带火的人影朝骰子的宅门奔来。
只是从这个角度看,他会先撞上荀茂。
“就算死,也要把这老家伙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