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咱们有过吗？”

砰的一声，莫甘娜将手里的杯子掼在石桌上，几滴红酒随着惯性溅出，形成一小摊液体。

卡尔看了一眼它们，眼神有些黯然，静静的将手里的红酒放在桌上，用手轻轻将它向前推去。

幻体的特性是失去与外界物质的交互，红酒在他口中，什么味道也没有。

“华烨追求的天宫秩序，能帮助我完成对虚空的研究，抱歉，凉冰。”

卡尔的目光转向莫甘娜，脸色重新恢复平静，又变回了诸神熟悉的死神。

在商言商，此刻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私人话题暂停，接下来的，就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谈判。

冥河要的是研究虚空，天宫秩序并不妨碍，甚至还有所助力，而恶魔，却带来了麻烦。

“华烨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还是觉得自己真能拿捏住他？”

莫甘娜又伸手将红酒端起，重新翘起二郎腿，手掌微微摇动，看着红色的酒水在杯中流淌旋转。

既然是谈判，那她可就不困了，冥河玩这么大，不怕华烨回头就报复？

根据恶魔掌握的情报，即便华烨得到了卡尔的资助，但是依旧找了不少次斑驳蓝帝国，和它们眉来眼去的很。

而这件事，冥河不可能不清楚，大时钟可是在卡尔的手里，想要知道点什么，计算起来很难吗？

“并无大碍。”

对于莫甘娜话里的暗示，卡尔只是摇摇头没有争辩，只要能完成研究，华烨怎么做都行。

反之，如果华烨无法带来助力，第一个要收拾他的，就是冥河。

而现在看来，华烨的作用，还是利大于弊的，卡尔不可能因为与莫甘娜的交情，去放弃对方。

“凯莎下线后，已知宇宙秩序缺失，诸神都在选择，冥河是准备支持天宫吗？”

看着卡尔与莫甘娜的对话，一直安静品尝红酒的白洛，这时也插了一嘴。

明晃晃的威胁倒不至于，但是他也在提醒卡尔，诸神同样在关注冥河。

一旦华烨惹了众怒，除非冥河有镇压诸神的能力，否则想要安安静静的研究虚空，就是妄想。

恰好，以华烨目前表现的情况来看，想要他安分守己是不可能的。

所以白洛可以说是在提醒，也可以说是在试探，卡尔到底有没有信心面对诸神。

即便虚空技术再厉害，也是才刚刚起步的阶段，一旦诸神联手，结果就很难说了。

“在下只是个学者，华烨王的选择，冥河并不能干预。”

面对白洛的开口，卡尔只是将视线转了过来，谦逊的表示自己并不能做华烨的主。

“如你所见，整個冥河，我能用的人，只有斯诺，试问，只有两个人的死歌书院，又如何引起诸神的关注呢？”

卡尔伸手指了指四周空荡荡的大殿，然后看向白洛，依旧是一脸的平淡。

这也是诸神能容忍冥河搞事的基础，死歌书院怎么看，都是孤家寡人，连文明都算不上。

人家既然不准备争夺已知宇宙的话语权，诸神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去针对冥河。

饕餮文明虽然不错，但是在神级文明眼中，也只是卡尔手底下用来撑门面的炮灰，不足为惧。

不说别的，恶魔的大将阿托就能一个人，直接杀穿白冥星，前提是死歌书院不插手。

“但是，你开启了虚空。”

白洛看了一眼对面安静品酒的莫甘娜，随即盯着卡尔的眼睛，给出了理由。

虚空技术太过超前，诸神已经吃了好几次亏，冥河的威胁程度可不是以往那种了。

不提别的，区区一个饕餮文明，在武装了部分卡尔支持的虚空技术后，连太阳女神蕾娜都能轻松捕获。

这件事可是让诸神的神经都紧张了不少，再加上华烨跳出来搞事，黑洞引擎的威力更是震慑所有文明。

冥河没有威胁的前提是，大家的技术水平差不多，还是能够以多胜少。

但是自从卡尔开启虚空，阴掉神圣凯莎，又武装了华烨，冥河就再也不可能旁观下去了，至少诸神不会允许。

“阁下的意思是，我该出手干掉你们吗？”

卡尔轻笑了一声，迎着白洛的注视，轻声询问道，宫殿中，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如果你想当王的话，可以啊。”

几秒钟后，白洛往后一靠，坐在石椅上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而对面的莫甘娜则是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又抿了一口红酒。

两人都很清楚卡尔的追求，诸神不是傻子，只是在一直衡量利弊。

可是一旦恶魔的两个顶级战力陨落在死歌书院，那么等待冥河的，将是诸神群起而攻之的结果。

别说卡尔能不能干翻一票神明，就是能，也要耗费不少时间与精力，想要继续做研究，那就是在说笑了。

这绝不是冥河想要看到的结局，莫甘娜很早明白这点，而白洛则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是威胁吗？”

卡尔看了一眼莫甘娜，又看了一眼白洛，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谁能威胁一个死人呢？”

白洛直接摇头否决道，这不可能是威胁，卡尔的幻体，至今没有谁能懂，怎么打都是一个问题。

他只是将利害关系点出而已，大家都不想弄到最后，搞得太难看罢了。

冥河如果继续支持华烨，以对方的性格，必然是准备做新的诸神之王，恶魔不同意，天使也不会同意。

而天宫秩序更是侵犯了诸神治下文明的利益，现在不出手，那是因为冥河的态度模糊不清。

卡尔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华烨，但是也没有声明华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就让诸神犹豫了。

毕竟得罪一个华烨，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群落后几万年的天渣罢了。

可是得罪冥河就是大问题了，不提卡尔的死神威名，就是单单对方掌握的虚空技术，就足够碾压所有文明了。

“我只是一个学者，毕生所爱的，是对于知识与未来的探索，华烨能提供帮助。”

卡尔对此笑了笑，没有反驳白洛口中自己是死人的形容，而是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

他追求的是智慧，这个过程中，华烨能帮上忙，所以冥河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

想要华烨死，可以，但是必须提供相同乃至更多的助力，否则冥河绝不可能答应。

说到底，卡尔在乎的是研究，是智慧，他没有称霸已知宇宙的野心，也没有容忍一切的脾气。

一切的逆来顺受，只不过是恰好符合他对智慧的追求而已。

华烨那么猖狂，不尊重卡尔，连斯诺都看不下去了，但是依旧能活蹦乱跳。

原因就是卡尔觉得，对方依旧存在提供助力的可能性，不然区区一个黑洞引擎，能奈何谁？

“谁也不清楚虚空时代降临，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变化，冥河是下决心了吗？”

白洛皱起眉头，向卡尔询问道。

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诸神不会允许不可控的未知出现，冥河继续一意孤行下去，结果谁也不能肯定。

他的意思很简单，冥河做好与诸神为敌的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那就不要再插手华烨的存亡问题，如果有，那么，就战争吧。

而对于白洛的这句话，莫甘娜也只是看了一眼过来，没有反驳。

她很清楚，连卡尔都把握不准的事，诸神就更别说了，恶魔要的只是活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殿中，安静再次降临，卡尔垂下眼眸，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

谁也不能阻挡他探求智慧的道路，如果有，那就解决掉，华烨就是最好的一把刀。

即便白洛与莫甘娜如何强调华烨的不可控，但是对于冥河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冥河不要求华烨俯首称臣，只要能带来研究虚空的助力即可，恰好，天渣军团在已知宇宙搞事，本身就能做到这点。

也就是说，只要华烨继续搞事，卡尔就会在背后继续支持下去，这件事，没得谈。

“行了，酒很不错，我们能走了吗？”

嘎吱一声，莫甘娜站起身，将红酒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然后看向卡尔，眼神冷漠。

既然谈判没得结果，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他们还是用拳头说话吧。

恶魔与冥河的冲突并不大，只是在于华烨，他想争夺诸神之王的位置，这件事，莫甘娜不可能允许。

而卡尔在乎的，也不是华烨的支持，而是他本身行为带来的虚空数据，天渣军团是去打别人，还是被打，都可以。

所以死亡与堕落，并不矛盾，无论是从交情还是利益上来说，冥河都不应该对恶魔如何，反之亦然。

莫甘娜一直警惕的是卡尔开启虚空的未知与不可控，但是对他这个人，反而没什么感觉。

既然谈不拢，那恶魔只好以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问题，冥河也不会因此撕破脸皮，毕竟天使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凉冰，如果你愿意。”

“打住，老娘做恶魔女王挺开心的，幻体什么的，离我远点。”

卡尔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抬头说道，直接被莫甘娜打断了说话，嫌弃的摆了摆手，表示这件事，想都别想。

而白洛也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了莫甘娜身旁，望着两人的动作，有些忍俊不禁。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卡尔还是情商不够，又恰好太老实，几万年的时间都打动不了莫甘娜。

难不成还指望已经找到追求的恶魔女王，为了所谓虚空和幻体状态的卡尔，去放弃吗？

“华烨暂时不能死，我也希望看到更多的可能。”

卡尔起身与两人平视几秒后，抬手说出了自己的底线，争斗可以，但是死亡是不允许的。

如果凉冰执意要杀死华烨，那么冥河也不会坐视不管，除非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或者恶魔带来更大的利益。

至于因此翻脸就更不可能了，恶魔与冥河不仅冲突不大，甚至利益还重合了很多，别忘了，凯莎是下线了，但是天使还在。

即便正义已经褪色，但是终究没有消失，现在冥河与恶魔翻脸，是准备让鹤熙或者彦笑死不成？

更别提天使还有盟友，一旦雄兵连成长起来，放过冥河与恶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说完这句话后，卡尔的目光转向白洛，眼里的兴趣与克制，十分的明显。

对于白洛的复刻能力，要说他不感兴趣，那就是在扯淡。

但是研究虚空就消耗了卡尔的大部分精力，如果再贪心别的，恐怕最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卡尔即便很早之前就得知了白洛的存在，却依旧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最多会在顺手的时候，收集一些对方的资料。

而那句期待更多的可能，指的就是白洛，已知宇宙中，让卡尔好奇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虚空，另外一个，就是他了。

面对卡尔探究的目光，白洛则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自己身上的问题很明显，别人好奇也正常，只要别付出行动就行。

虽然有点可惜时间太短，拿不到幻体素材，不过白洛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

说到底，华烨不是机器人，自己也不是莫甘娜，一旦他恢复过来，要求卡尔干掉自己，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当前阶段，他的价值远远大于白洛自己的价值，至少对冥河来说是这样。

冥河虽然不会与恶魔翻脸，不过还是会以自身利益为重点的，干掉一个白洛用来削弱恶魔，也是可以的。

正好可以让华烨的行动更顺利一些，莫甘娜也不可能因为白洛一个人，拿全体恶魔上下的未来，去冒险和卡尔翻脸。

“红酒还有很多，死歌书院的大门，永远不会关闭，凉冰。”

卡尔再次将目光投向莫甘娜，轻声说道，蓝色兜袍下的身影，已经有渐渐真实的感觉。

可惜无论是莫甘娜还是白洛，即便近在咫尺，也发觉不了这个情况。

“是吗？”

莫甘娜盯了好一会的卡尔，最后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向门口迈步走去。

白洛也看了一眼卡尔，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现在容不得他多想，看到莫甘娜离开，他也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死歌书院的大门口，白洛回头望了一下身后昏暗的宫殿，没有多说什么。

“嗡”

虫洞顺利计算出来，莫甘娜扭头对白洛使个眼色，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其中。

“我神，华烨的状态已经调整正常。”

“知道了。”

不知何时，卡尔背着手，出现在了死歌书院的大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方，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而斯诺则是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恭敬的向卡尔行礼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我神，恶魔如今势大，为何不留一个？”

卡尔闻声看了过来，让斯诺立刻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恶魔屡次破坏冥河的算计，即便立场差不多，但是也让斯诺心生愤怒，这才有了这么一问。

当然，也有部分之前被恶魔干掉的不爽，不过很少，毕竟对于冥河来说，死亡并不值得畏惧，自家老大早就研究透了。

“恶魔势大，华烨又何尝可控？让他们打吧。”

卡尔低沉的声音响起，算是给出了解释，削弱恶魔简单，但是之后他们可不是华烨的对手。

作为学者，他并不希望三天两头被打扰，这次谈判后，凉冰没有绝对把握下，绝不会再干扰冥河的推动。

而华烨也会很清楚自己不是恶魔的对手，只会更依赖冥河，双方会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而未来，无论是哪一方打破平衡，都会带来更多的可能性，卡尔对此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