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贾文和此刻怦然心动,若非另有图谋,肯定毫不犹豫把银子揣进怀里,奈何图谋甚远的他看不上,而后微微一笑,伸手再次把银两推了回去。
“凤姐姐,不用拿钱试探我,小弟今夜前来并非为它而来。”
这一刻,不止王熙凤诧异纳闷,哪怕常与放债人接触的平儿也云里雾里,但戒备之色不减反增,暗暗思考贾文和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既然你叫我一声凤姐姐,那么文小弟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显得不真诚。”
王熙凤说着话,俏手挥动让平儿把银两拿了下去,她倒要看看贾文和能有什么不一样见解。
“小弟今日与北静王喝花酒,无意中知晓了某些传言,忽又听闻凤姐姐私下放印子钱,方才冒昧打扰。”
说到这里,贾文和余光看了眼王熙凤的反应,见其看似镇定,实则隐含不安的神情,只得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接着道:“有小道消息在传,某些豪门贵宅私下收债闹出了人命,被某位大人告了御状,圣上很气愤,下旨要严查。
不过锦衣卫指挥使纪牟尚未收到命令,虽说部分有背景的权贵不在乎,可也经不住锦衣卫上门叨扰,这不北静王托我问问府里情况。
凤姐姐掌管荣国府,若私下被某人揪住小辫子,丢了府里管事的职位不说,贾王两家也会被牵连,要是再让锦衣卫登门拜访一下,铁定无异火上浇油。”
贾文和半真半假说出了这番话,其本意是先‘斩断’王熙凤的灰色收入,防止后期有人借机生事。
一听‘北静王’名字,王熙凤信了大半,因为其祖上与荣国府祖上关系交好,到了这一辈关系更甚,只不过贾府男丁稀少,与之往来没有那么频繁。
好不容易有个贾宝玉‘撑门面’吧,又因老太太溺爱整日泡在温柔乡里,逐渐减少了与北静王的往来,幸好贾文和填补了空缺。
此时,王熙凤心里难免有些慌张,放印子钱是她私下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若真被朝廷以此为借口,恐怕难以言状。
不经意的目光瞥见贾文和淡然如斯,王熙凤眼前一亮,犹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故作轻松道:“文弟弟前来挑明此事,必定有了主意,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姐姐及时规避风险。”
随后又命平儿端来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说是外面很少有的。
贾文和闻言,嘴角扬起的笑容更甚,特别是听见王熙凤自称‘姐姐’两个字,心里明白她上钩了,于是建议道:“办法只有一个,近几日把在外的银两收回,从此断绝印子钱的来路。”
不知有意似无意,借着喝茶的动作,余光瞥了眼平儿,似是看穿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
王熙凤舍不得放手,凭借放印子每个月至少进账一二百两,一年下来赚几千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如今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断了往来,不亚于自斩臂膀。
“文弟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姐姐我非贪财之人,如果一下子减少这么多的收益,一时半会填不上空缺。”
说着话,王熙凤幽幽地叹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显得很是无奈。
“凤姐姐着想了不是?”
贾文和前世见惯了许多生意门道,就算没经历过,也看够某些小说写过,尤其穿越古代,发财的门路简直小菜一碟。
因此利用现代的管理知识,抽丝剥茧似得道:“我知晓凤姐姐管理不易,府里的样样开销细数起来确实十分惊人,比如食材、胭脂水粉、布匹首饰…等等,哪项都无可避免,但是…“
话说到此,贾文和假装左右看了眼,尽量压低声道:“可外出的买办难免手脚不老实,单说一只鲜活的老母鸡,一进一出就能克扣五十文到一两银子,若是再加上其它的,日积月累下来无疑是天文数字。
凤姐姐身份高贵,恐怕不会亲自外出了解价格,而那些买办上下两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若是把这项抓起来,开销至少能减掉一半。”
王熙凤瞳孔微缩,瞧着慢悠悠喝茶的贾文和,终于收敛了轻视之心,凭他说出这番话既知肚里有墨水。
旁边伺候的平儿眼中也异彩连连,怎么也想不到贾文和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文弟弟既能指出这些问题,说明已有妥善解决的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王熙凤放下身段,亲自为贾文和斟满一杯茶,笑道:“若是再指点姐姐一个赚钱的门道,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想要你,可以吗?
贾文和明白心急打动不了女人心,反会丢失刚建立的信任,最终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价格表,递过去道:“这是前天外出随意了解的一部分,请凤姐姐过目。”
“这是…?”
“价格表。”
王熙凤半信将疑拿起所谓‘价格表’一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心里有了准备,也不免为之恍惚,不可置信道:“差这么多吗?”
贾文和笑了,却不知前世最吃香的职业之一,既是采购,谁敢小瞧采买谁吃亏。
有道是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阶级固化严重,上位者几乎很少有人关注,自是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不过想是一回事,说又是另外一番话:“凤姐姐贵人事多,对此等小事总有疏忽的时候,若从今儿起抓起来不难,只是…”
王熙凤不疑有他,下意识问道:“只是什么?”
“凤姐姐一旦插手此事,会触犯很多人利益,首当其冲的是赖嬷嬷一家子,依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贾文和未胜先言难,想看看王熙凤敢不敢撩虎须。
“当真?”
“当真。”
王熙凤坐回凳子上,眉宇间尽显纠结,赖嬷嬷的身份摆在那,既是她也要恭敬,更别说赖大还有一个管事的身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