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倾斜。
寂静的房间中仅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响。
约莫半晌,王熙凤脸色变换数次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忽得笑道:“文小弟可真是个秒人,但扳倒赖大一家,你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有此一问,是因她看出了隐藏的福利,若真像贾文和所说一样,铲除赖大一家人绝对利大于弊,不仅能收归贾府权利,且再也没人敢暗中使绊子,说到底尽是好处。
坏处不能说没有,若处理不好,最先面对的是贾老夫人的责怪,要是旁边还有人添油加醋,恐怕会失去管事的权利,不得不慎重。
贾文和笑了笑道:“等处置了赖大一家,希望凤姐姐能把‘赖大花园’让给我居住。”
大观园是不奢望了,以贾老夫人对待贾宝玉的态度,非他莫属。
然而仿建的赖大花园,尽管与之无法相比,同样是一座不可多得的宅院,闲暇之余关起门来足以上演夜夜笙歌的戏码。
比如古装版的肚兜秀、护士、秘书…多种多样的款式,反正妙不可言。
王熙凤惊得丹唇微张,吊梢眉也皱成了川字,满眼难以置信。
想不到贾文和会狮子大开口,竟然索要价值几十万两的高楼台宇,花繁叶茂的赖大花园。
何德何能?
外人或许不了解,她门清得很,当时贾老夫人高兴,便与王夫人、薛姨妈及宝玉姊妹等,到赖家闲坐了半日。
瞧那花园修建的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妥妥的积善人家庆有余。
如今细细想来,奢侈有过之而不及,却也坚定了除掉赖大一家的信心,但不能答应贾文和的无礼要求。
王熙凤故作轻笑,索性放下皎玉色茶杯的同时,掏出了绣着鸳鸯的蚕丝手绢擦了擦嘴角,婉拒道:“文小弟说这话,有点难为姐姐了,那花园谁看了谁喜欢。
再说上有老夫人、政老爷、赫老爷他们拍板做主,下有极为宠溺的贾宝玉伺机而动,怎么也轮不到姐姐我,不如换个难度小点的条件?”
贾文和默默不语,整个房间一下子又开启‘静音’模式。
见此情况,王熙凤和平儿隐晦地对视了一眼,情绪莫名点了点头。
平儿转身向外走了去,没多久去而复返,就见其双手抱着一个暗红色锦盒,放在桌上显得十分小巧。
“文小弟初到京城难免居不易,这座宅院闲着也是闲着,你暂且先拿去当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王熙凤把锦盒推向了贾文和,眸中似是闪烁着淡淡不舍。
贾文和不为所动,再次摇头拒绝,只是扫了一眼锦盒,便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天色已晚,他心知来日方长,即动了离开的念头。
“今夜倒是小弟唐突了,打扰凤姐姐的歇息,至于‘印子钱’的断与否看您选择。”
话说完,正要抬脚走人,贾文和突然想起王熙凤有个难言之隐侵扰着她,若用现代词形容是妇科常见的疾病,而引诱病因的条件颇多。
不过根据原著描写的原因来看,多半因劳累过度所致,于是从袖兜里掏出早已写好的养生小常识,递过去道:“听说前些时日凤姐姐气色不太好,近日小弟请郎中写了一个方子,恳请姐姐多加注意。”
王熙凤将信半疑,而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平儿,她立刻会意的接住了。
看着贾文和即将离去的背影,王熙凤忍不住问道:“文小弟为何不去找老夫人告发呢?”
贾文和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避而不答道:“贾琏配不上凤姐姐。”
原本紧张的王熙凤和平儿一下子怔住了,等回过神时已不见贾文和的身影。
“奶奶…”
平儿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暗暗责怨贾文和的胆大妄为,竟敢挑拨贾琏和王熙凤的夫妻关系。
“无妨。”
王熙凤摆了摆手,转过身吩咐道:“准备作浴。”
不大功夫,小厮就备好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随后在平儿的伺候下,王熙凤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她随意穿了一套丝绸睡衣躺在花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衣坐起来,打开了贾文和赠送的纸条。
白纸黑字,等她一目了然看完,不由得在心底唾弃了一句,哪成想贾文和居然关心那个事,将纸胡乱揉成一团正要扔掉,心里反而想跃跃欲试。
王熙凤回想当初洞房花烛那天,欲要行夫妻之礼时,谁料遇上了‘血崩’衾(qīn:被子)榻全被染红,吓得贾琏差点失去‘快乐’的资本。
再一想贾琏口吐芬芳的丑恶嘴脸,无论时隔多久都忘不了。
也就从这天起,她与他的关系开启面和心不和模式。
直至今日,一个经常外出鬼混彻夜不归,一个迷恋财权,掌管府上大小事宜。
“贾文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熙凤低声自语,很是好奇贾文和临走时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俏脸上充满了疑惑的小表情。
殊不知回到偏房的贾文和也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印子钱的事,只不过一闭上眼王熙凤的一颦一笑就会在脑海中闪现,像极了爱情的样子。
“滚开啊!”
贾文和翻身坐起来,拧着眉头若有所思,他披着一件短褂来到书桌前,伸手缓缓打开了‘计划书’的册子,通过方才的谈话,他知晓王熙凤肯定会斩断印子钱这条道。
之所以迟疑要么等后续结果,要么湿利益划分不均,不管是哪种都是与王熙凤关系进一步的筹码,也是他穿越后打开局面的第二步。
思及此。
贾文和回想着与农业和经商有关的记忆,按行业归类制定执行方案,很快灵感喷发如有神助,等他把这一套流程走完,一整根红色蜡烛仅剩一小节。
“明天该去找北静王谈谈了。”
看着写好的‘论工商进步的重要性’划时代商业书,贾文和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下一刻吹灯,躺在床上。
兴许是了却一桩心事的缘故,贾文和不稍片刻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洋溢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