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男伸出手，示意手下停止开枪，并大声对怪物叫道：“给我动，上，干死他。”

但无论他怎么喊怪物依旧像个石像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布鲁斯从地上爬起，抓紧手里的短棍，趴在地上，伺机而动。他明白，目前处于劣势的自己必须抓紧每一分钟，调动每一份精力才有胜利的可能。

眼下对面的那个怪物似乎出了问题，这对自己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傲慢男一步步走上前，对着怪物伸手轻轻一碰，庞大的身躯便猛地栽倒在地，再无生机。见到这一幕，布鲁斯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之前那份文件里面的内容。

文件里说过怪物是存在活动时间极限的，但现在应该还没到那个极限才对。布鲁斯观察了下正站在原地发抖的傲慢男，又看向在傲慢男身后沉默的队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俯身贴地，冲向傲慢男，反手持棍向他打去。反应过来的傲慢男勉强躲过布鲁斯的棍子，但他的防毒面具被棍子勾住，被强行摘掉。

在看清那张面具后的人是谁后，布鲁斯的动作慢了下来，也因此失去了进一步突袭的机会，被对面一道道枪雨逼退。

“你们这帮家伙，别傻傻地站在那里！给我开枪，开枪啊！”傲慢男一边大叫着下达命令，一边用力扯过自己的防毒面具扣在脸上，脚点地飞速后退回到手下的保护之中。

布鲁斯一个滑铲，飞扑向离他最近的、被掀翻酒桌。坚固的装甲和面具为他挡下了几颗朝他打来的子弹，而酒桌已然被子弹洞穿。

“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撑起斗篷、躲在桌子后面的布鲁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子弹没破防，但还是感觉到自己肋骨下方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头似的，“可是为什么他要找布鲁斯·韦恩复仇？”

罗曼·西恩尼斯，自己在哥谭的熟人之一。平日里与他无冤无仇，甚至在对方落魄的时候，韦恩家族还出手救助。

当初回来的时候，布鲁斯还专门向阿尔弗雷德打听过罗曼的事情，结果得知那位昔日的熟人在经历一场大火后，失去双亲，继承家业，却因不擅经营导致企业破产，最后被韦恩工业友情收购。

再后来，那位熟人在哥谭的黑暗世界创办了一个名为“面具帮”的黑帮组织。布鲁斯对此只能叹息，并在当时下定决心：要是遇上罗曼，一定要把他抓捕归案。

可是，布鲁斯认为无论是自己，还是韦恩工业，都没有对罗曼施加过什么不公的待遇。那么罗曼为什么要向自己复仇呢？

正当布鲁斯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遭致怨恨时，罗曼愤怒的吼声闯入他的耳朵：“雨果·斯特兰奇！你居然敢欺骗我，卖我残次品？”

看来，那位跟雨果合作的神秘人，就是罗曼·西恩尼斯了。不过现在把雨果的名字叫出来，是想分散注意，同时把怒火转移到雨果身上吗？只可惜自己是绝不会放你走的，罗曼。

布鲁斯从桌布后面探出头来，发现那些家伙抛下怪物尸体，正在迅速撤离。脸瞬间黑了下来：“便士一，GCPD有什么动向吗？”

“……由戈登警长率领的警员部队正在朝这里进发。”布鲁斯的脸更黑了。搞不好，连GCPD里面都有对方的眼线。不能再拖下去了！布鲁斯刚从酒桌后面探出身体，就被一梭梭子弹逼了回来。

而且，还有一道充满怨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布鲁斯很熟悉这种眼神，每当他说起复仇，眼里就会露出相似的色彩。

看来罗曼是彻底记恨自己了，无论身份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

布鲁斯摇摇头，颇为懊恼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装备。如果装备再齐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或许今天就能直接拦下罗曼·西恩尼斯了。现在是彻底无法阻止他们的离开了。

不过，还有得弄清楚的东西，布鲁斯看向不远处的那具怪物的尸体。他现在需要搞清楚，那只怪物是怎么死的，罗曼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

因为已知的是可以解决的，而未知，才是最值得注意的。

他走到死去的怪物身边，抽出匕首，从怪物身上割下一部分身体组织放入随身携带的试管中。转身看向趴在地上的神父，布鲁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到林文身边看看。

在目前已经有大部分人醒来的现在，到林文身边查看怎么回事，就很有可能让林文成为攻讦的靶子。

尽管这位神父确实很可疑，而且似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看在他之前给自己送雨果·斯特兰奇进行人体实验的证据，并间接让他躲开了乔纳森的毒气袭击（他是去给GCPD送证据去了）的份上，布鲁斯决定暂且搁置对神父的调查。

当然，也有可能是神父利用了他。现在有更需要搞清楚的事，现在，韦恩大厦需要的是布鲁斯·韦恩，而不是藏匿于黑暗之中的蝙蝠侠。

隐晦地看了林文一眼，布鲁斯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纵身一跃，跳入哥谭的夜空，张开的斗篷开始滑翔。黑夜里，他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天哪，”恢复神智的哥谭日报的记者趴在地上，看着夜色下的巨大蝙蝠，“该不会那些传说是真的吧……哥谭的怨灵……”

记者的话像是一根火柴，引燃了整个宴会大厅的话语：“他保护了我们。”

“韦恩那个小家伙是怎么开的宴会？他人呢？”

“不会吧，我刚租来的衣服！”

“那个扔毒气弹的家伙在哪里？还有，雨果·斯特兰奇在哪？”

林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怪物是他用黑泥咒杀的，看来效果很不错。不愧是对人类特攻的此世之恶。林文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这个能力对上没有能力反击的人来讲，可真是天敌般的存在啊。你说我说的对吗，安哥拉曼纽？”

没有回答，不过这也是那家伙的常态，林文没有计较下去。他弯下腰，向哈琳伸出手：“你还好吗？”

“还活着，”哈琳的脸依旧苍白，但脸颊上已经有了一点点的红色，“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看着姗姗来迟的GCPD从人群中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雨果·斯特兰奇拽出来，不顾他正在喊冤，直接给他扣上手铐，哈琳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事：“为什么雨果那家伙被抓起来了？”

“哈琳。”

“嗯？”

林文笑眯眯地看着哈琳，语气抑扬顿挫，十分愉悦：“我想我们必须得考虑下换一个院长后，阿卡姆疯人院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哈？！”

这一天注定是被所有哥谭人记住的一天。

并不是因为哥谭小王子布鲁斯·韦恩尿遁回来后大发雷霆，也不是因为乔纳森·克劳恩对自己进行人体药物实验的罪行供认不讳，也不是因为GCPD从阿卡姆疯人院里搜出大量的非法物品和人体残骸，更不是因为名震一时的面具帮被警察悉数剿灭。

而是因为，今天是哥谭怨灵，蝙蝠侠首次进入大众视野的一天。

在记者发布会上，GCPD承认，他们之所以能做到查清哥谭流浪汉、大学生失踪案，就是因为有蝙蝠侠的存在。

从此，哥谭警察局总部的天台多出了一盏蝙蝠灯，哥谭为之震动。一时间，整个哥谭的犯罪率暴跌。

那些没有面具帮强的穷凶极恶之徒意识到，自己的头上多出了一个阴影；而那些比面具帮强的存在，则放缓脚步，选择蛰伏——尽管足够强大，但他们也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也正是在这一天，身负重伤、被手下背叛，重新成为孤家寡人的罗曼·西恩尼斯爬进了自家祖坟的密室中，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父亲的漆黑棺柩，他颤抖着手抚摸了上去。

罗曼开始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杀掉父母，听从了雨果的劝告，自己的过去是否会有所不同？但后悔，也不过是占据罗曼感情世界的一小部分色彩。剩下的色彩，全部属于愤怒。

想起那帮欺瞒鼓动他的家伙，罗曼怒火中烧。

想起假惺惺作态的布鲁斯·韦恩，罗曼怒火中烧。

想起那个哥谭怨灵蝙蝠侠，罗曼怒火中烧。

要是没有他们的话，要是没有他们的话！高高举起手里的匕首，恶狠狠地插~在棺材板上。罗曼有了一个想法，他可以用这块棺木做一个面具，用以埋葬自己的过去——

“猫头鹰法庭向你问好。”一个声音，在罗曼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