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序章 或许发生或许没发生过的事(1 / 1)镜子里的小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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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一只鹿。”

鹿有一对大大的眼睛,远远地看上去像是镶嵌在褐色丝绒里的宝石,湿漉漉的,又像是冬天夕阳西下后夜晚的湖。

他是这么说的,对面的女人听了后咯咯地笑出声来,胸前的巨硕随之摇摆,娇声道:

“哦,你可真会讲故事。”

其实,他昨天晚上真的梦见了一头鹿,又高又壮,粗大的鹿角不羁地伸向天空,中间没有十字架。它站在河的对岸,身边有一只同样高大的母鹿,还有几只小小的鹿,围绕着它俩转圈。

阳光透过密密的树杈落在鹿的身上,犹如梅花,犹如金屑。梦境里的世界应该是冬天,他看得见脚底无暇而冰冷的白,看得见眼底流动而凝滞的黑。

阳光照不亮他这边,却照亮了鹿的那边。黑色的水面跃起无数的碎金,他与那只雄壮的鹿,就这么隔着一条河,互相眺望。

“或许吧。”

他饮下面前棕褐色的苦艾酒,热辣的苦艾酒滚过舌头。这种法国产的苦艾酒,没有办法把他带回记忆里的法国南部,他照不见那热烈的阳光。

“我以前也梦见过狼,不过最近梦见鹿,多一点。”

狼啊,黑色的身体庞大而不详,有时油水光滑,有时枯瘦如柴。垂着尾巴,一对眼睛饿得发绿,从雪白的没有猎物的草地上站起,走到自己身边,近到只需要轻轻伸手,就可以插~入狼的皮毛。

雪白的獠牙,惨淡的天幕,没有阳光。他在梦里面对狼的时候,基本上不敢动,就像一只稻草人,站在雪地中央,看着那只狼一摇一摆地走进远处黑暗的森林。

那座森林,根本看不到它的起点在哪里,终点又在哪里,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详。

“哦,那狼是怎么样的?也是跟你隔着河对视?”

或许自己不该喝酒,也不该在之前溜~冰的(感兴趣的自己去查)。平常根本不会对陌生人说这种话的自己,为何今天会说这么多?

“走入远处的森林。我想它大概是死了,虽然我没梦见它之后怎么样,但我的心告诉我,它应该是死了。”

“哦,你可真浪漫。”

浪漫?或许吧。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浪漫的人。

叫酒保续杯,耳边传来不知识哪个年代的爵士乐,紧张的旋律后面是无尽的悲凉,就好像你张开一张皱巴巴的床单,却发现它是那么的大,根本没办法塞进自己的小床里。如果折叠的话,还是原本要铺上去的床单吗?

“这首音乐是谁的?”

女人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说真的,那对眼睛总是让他想起猫的眼睛,尽管女人的瞳孔非常正常。她说了一个有些漫长的名字,最后一个音节应该是“tra”,在她的舌头上千旋万绕,最后落了下来。

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还是点头道:“一个艺术家。”

“是啊,不过他的作品也就那么几张,而且还被业内评为三流人物。”

“死了吗?”

“死了。”

他把面前的酒水送入嘴里。死亡似乎是一种盖棺论定的句号,每个人死后,他的评价都会固定下来。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写在时间的墓碑上无法抹去。不过,这个人,真的算三流吗?

“酒不错,彼得。”

“我不叫彼得,我叫汤玛斯。”

他这时才想起来,彼得大概是死了。自己以前一直去那里找酒喝,现在没机会了。这里的苦艾酒价钱很贵,唱片机上是自己没听过的黑胶,酒保也不会说荤话。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并不刺鼻,人们都在做自己的事。

胳膊底下的柜台也不是带油腻触感的,不会有满身刺青的男人在角落里大打出手,不会有抽急士顿的女人来酒吧台这块推销自己的身体……

那个酒吧已经没了。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在溜完冰后就抱着尝鲜的心情来到这家酒馆,点了他们家最贵的苦艾酒,坐在椅子上喝了半天。身边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真特么堕落。”

他也不知道说出这话的自己,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这个社会。

“你读过一本叫做《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书吗?”

他点点头。这本书他在等地铁的时候看到过,看了不少……那写的,真的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吗?

“我觉得你跟那个盖茨比很像。”

哪里像了?

他转过头,这么久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这个跟自己说话的女人。她皮肤是稍带橄榄色的,像是被太阳晒成的,并不显黑,也不显丑。这种皮肤光滑无比,衬托出她艳丽的五官和火艳的红唇。

她的脸小巧,飞起一对浓眉。眼尾有黑色的眼线,随着眼睛的形状高高跃起,显得神秘而多情。黄色的眼睛好似善良的黄金。小巧的鼻子,耳朵的形状很完美。

她的身材修长性感,略显巨大的胸脯被黑衣勒出深不可见的海沟,丰满的臀部,细细的腰肢上,腹肌隆起。她腿很长,没有穿丝袜之类的东西,翘起的小脚有涂着黑色的指甲油,做工精美的黑色凉鞋挂在脚上,在她的二郎腿的另一端一晃一晃。

她是一个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非得说的话,他会觉得她来自于北非,或者是中东。她身上带有那里古代的气息,像是从壁画里走出的女王,在黄沙中接受臣民的跪拜。

“你在看什么?”

声音对于女性来说有些低,而且还有点沙哑,尾音拉的很长,像是弹钢琴的手在耳边游走。

“在看你。”

女人笑了:“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

“哦。”

“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要去哪里,又要追逐什么呢?”

“我想这些都与你无关吧。”这个女人有些过于完美了,她真的不是自己嗨大之后出现的幻觉吗?他看向不远处正在擦拭玻璃杯的酒保,很想问问他,自己旁边到底有没有坐着一个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人一生又要遇到多少人,又能记清几个名字?大部分都会忘掉的。”

“告诉我吧。”

“就算会忘记?”

“嗯。”

女子笑了起来,眉毛弯弯,很好看:“芭斯特,这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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