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起了什么,张屠户不由分说的拉着陆长盛,朝着自己家走去。
回到了家中院子,这还是陆长盛第一来这村里独一档的“豪宅”,多打量了两眼。
“这里没人了,我可以放心说。”
原来是担心隔墙有耳,陆长盛料想张屠户要说的定不是什么寻常事。
果不其然,张屠户的第一句话,就让陆长盛吃了个大惊。
“我是张员外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举手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张屠户有些自嘲的说道:
“陆长盛你见过张员外吗?有人称赞他,面如冠玉,飘飘如仙。
他只小我两岁,可看上去却和你差不多。嗯,应该比你还好看,他书读的不少,比你多些难明的气质。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是‘仙’!更重要的是,他姓张。”
一番话下来,陆长盛便如裹在了疑云中,心中满是疑问。
张屠户竟然是张员外的哥哥,那怎么会当了屠户?张家又是怎样的存在,怎么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惑亦如此。
“先从张家讲起吧。俺书读的少,讲故事比不得你,说的杂乱些你也将就着听。”
张屠户听过陆长盛给村里的孩子讲故事,叫什么《一百零八英雄传》。
他当时偷听到了一点,意犹未尽,后来一直忘不掉。
“张家,是沿海数郡第一大家族,准确的说,是第一大仙门。”
陆长盛第一次听说仙门,但其中的意思并不难猜,涉及到修行仙道一事,他的兴趣不由提了起来。
“张家势力极大,庆国沿海完全由其把握。相应的,张家门内也分有派系。
哎呀,太多了些,我简短说了吧!”
似乎是自己讲起来有些混乱了,张屠户快刀斩乱麻,道:
“张家分为张三、张四、张五三派,内部倾轧不断。而我,正是那张三的私生子,张员外则是张三承认的嫡子。
我这么个私生子,自然是不受待见,那个员外弟弟也是巴不得见不到我。
我就好像一根刺,扎在了张三这一派的成员心头上,可其余派别的人,又希望我继续活着,做一根合格的刺。
于是,我就活了这么些年。”
张屠户停了下来,走到了院子角落,那里摆着一张凳子,以及一把刀。
那是他的杀猪刀,陆长盛以前见过张屠户在村里杀猪。
随便捡起了一块石头,张屠户便讲便磨刀。
“你和我弟弟很像,一样的与众不同,一样的聪慧。你是我亲眼见到的,我弟弟则是我听说的。
我觉得你们真正像的,是看向我的眼神。”
停顿了一会,张屠户似乎在回忆,带着几分缅怀的说道:
“那种视我为猪猡,视我为另类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看向待宰的猪羊,也是那种眼神,或许你们少了一点杀意吧。
总之,我不喜欢那种眼神。
所以,我以前很不喜欢你,其实现在也不太喜欢。”
磨刀声又响了起来,张屠户继续说道:
“回到刚刚的话题,和那些张家的人比起来,我活得算不上太好。
但也可以了,每隔几天有人送猪过来,我杀了卖钱,日子也滋润,比你们滋润。
我在海湾村里,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得极好,我便是这小村子里的土皇帝。
可他们把我接到了城里,让我见到了我不该见识的世界,了解了我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也不再满足,人是不死的欲望啊!
我也想像我弟弟那样,年方四十,面容还是青年,也想像他一样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
这番想法让弟弟知道了,他送了我一句话。”
陆长盛与张屠户对视着,坐在凳子上的张屠户抄起磨好的杀猪刀,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有些疯狂的说道:
“他说,长生无望,仙路难行。
我不甘心啊,我不想杀一辈子的猪!”
明明是黑夜,但陆长盛却看到了张屠户眼中射出的光芒,癫狂中带着一丝希望。
宁静中,张屠户捡起自己刚刚仍在地上的杀猪刀,开始在凳子上剁起了什么。
“我挣扎、我求助,可终究是虚妄。
没有修行天赋的我,那本《引气法》看了一百遍我也悟不透。
我弟弟说得对,我长生无望,仙路压根就没有行走的希望。
于是我放弃了,我回到了海湾村,打算就这么平凡的度过一生。
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继续当我的土皇帝也不错,我妥协了。
可是有人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一个巨大的秘密。
希望,我看到了希望。我得谢谢他!”
疯狂的光芒淹没了理智,此刻的张屠户彻底陷入欲望,声音中是极度压抑的期待。
他看向陆长盛的眼神,突然出现了一点玩味,他粗狂的声音居然多了几分期待的意味:
“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陆长盛的脑海中一瞬间就闪出了一个人名,只是他不愿意接受。
“嘿嘿!是张德,你这么聪明,现在应该猜到了吧!
你肯定想不到待你如亲子的张德会藏着这么一个秘密,聪明如你也会被人欺骗,看不清人的真面目吗?”
陆长盛脸上并没有出现张屠户期待的恼羞成怒,仿佛他刚刚说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没能遂意,张屠户略有些失望,只是很快就被疯狂的神色取代了。
刀剁的越来越快,而张屠户的话也越说越快。
“张德有本事的,不愧也是我张家的人。
他告诉我的秘密,是关于张家为何长盛不衰的。
我们张家有一种秘法,可以让一个人占据另一个人,彻底占据的那种。
身体、灵魂、天赋、神识,一切都将归于占据者。”
此刻,陆长盛明白张屠户的疯狂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久处黑暗的人,见到一丝光明,便会不顾一切的追寻。
这时,剁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张屠户朝着陆长盛走近,他低声说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陆长盛。帮我解决掉我的弟弟,让我占据他的身体。”
他的一只手里捧着刚刚剁好的东西,那是原本要给陆长盛的肉。
“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
陆长盛,你要什么,我以后都可以给你。”
这话是他听陆长盛讲故事时说的,身为屠户的他,当时可是印象深刻。
此刻,他却主动做了那听话的“屠户”,现在是今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