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说的。”
而伴随着声音,是大门洞开,一队披甲护卫旋即进来,当首的朱由检亦是一身戎装缓步而至。
一旁的周王紧随其后。
这番变故,一下子让场间哑然,所有宗藩都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圆桌上的许多王爷更是吓的纷纷站起来。
“参见陛下!”朱绍烱像是见到救兵一般,眼泪就夺眶而出,赶紧跪下行礼。
陛下?
陛下?!
场间所有宗藩顿时觉得脊背瞬间发凉。
靖江王最为错愕,在对方说出“朕说的”三个字以及周王和护卫相随,他就隐隐意识到对方身份,可当朱绍烱真正跪拜行礼时,他还是难以相信,皇上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尔等还不行礼?!”朱由检身旁的周王怒叱众宗藩。
这声怒叱,像是把所有人的魂给叫了回来,宗藩们赶紧争先恐后行礼。
一些圆桌上还在目瞪口呆的王爷,也被旁边的王爷给拽回神,忙赶紧行礼。
“起身吧。”朱由检缓缓开口,目光却盯着靖江王。
刚刚就是这厮在大放厥词?
靖江王低着头起身,他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他座位都不敢坐,只敢微弓着腰低头站着。
朱由检盯着他道:“是朕说的本次宗藩大会,必须要将此事议妥,你有什么意见吗?”
靖江王颤着身子低头道:“不……不敢,此间能议妥,那自然是极好的。”
朱由检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众藩王头像是被侍卫的刀晃了眼一般又低了几分。
他们不敢回话,又不敢不回话,所以周围只稀稀拉拉小声的“不敢”。
朱由检又看向靖江王,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议不下去?诉求是什么?”
靖江王此时脑子都是乱哄哄的,皇上忽然的出现,完全让他意想不到,只是听到皇上问话,靖江王有些难顶,也不知道忽然哪里来的勇气,便行礼带着哭腔道:
“陛下明鉴!非是孤等不愿啊!实乃宗藩亦难,许多宗藩岁禄不足,何以掏出一百万两银子?便是之前议的三十万两……”
朱由检却脸瞬间冷下来:“跟谁面前称孤道寡呢?”
一时间,整个场内温度都彷佛低了几度。
靖江王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便伏倒在地连连磕头。
“臣失言,臣失言,臣万死,请陛下恕罪……”
圆桌前的众王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都屏住了呼吸,只是许多王爷身子微小的颤抖幅度出卖了他们心惧的事实。
披甲护卫,持刀带枪,连皇上都是披甲,他们甚至都不敢想象到下一秒皇上会不会拔出刀来。
朱由检没有理会靖江王的跪地请罪,开口道:
“宗藩岁禄不足,是两百多年来都不足吗?之前议定,先缴三成,也就是三十万两,大宗里有谁给不出来吗?”
万众噤声。
朱由检道:“尽管开口,谁若真的困难,朕自会主张。”
楚王忍不住碰了碰旁边的岷王,想示意他出声,他不是今年才岁禄不足八百石吗?肯定给不起的。
结果岷王被楚王这么一碰,身子一颤,噗通便跪倒在地。
这动静马上惹得众王爷小心侧目,心中一喜,觉得岷王真爷们。
而这动静也顿时吸引了朱由检的目光。
岷王只觉大脑空白一般,赶紧俯首头:“臣臣臣……臣愿意缴三十万!”
此话一出,惊住了一众王爷。
什么鬼?
你不是穷吗?
说好岁禄八百石,养活王室都费劲呢?
你个浓眉大眼的岷王,怎么会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的?
而就在大家都诧异的时候,还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靖江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接着第二个开口。
“臣……亦愿意缴三十万……不,臣小有储蓄,愿意……愿意全缴!”
靖江王声嘶力竭。
在这时候,钱不钱已经不重要了,龙颜已怒,自己随口的一句过失如果能用钱挽回,那自然是极好,别说区区一百万两,便是一千万两,他没有,也得咬牙出。
众王爷懵了。
“臣……也愿意缴保证金加入海事会,但囊中羞涩,请求只缴三十万,其余恳请拖欠。”
“臣也是。”
“……”
就像是连锁反应,岷王和靖江王先后的同意,让许多王爷也意识到大势已去。
他们中甚至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都搅黄的局怎么还得往外掏钱?
他们更想不通,远在京师的皇上,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了开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随着一声声“我愿意”,海事会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
朱由检乃亲自盯着众王在海事会的加入协议上签下字。
在见到所有人都签下字后,朱由检这才龙颜大悦:
“很好,看来大家都很支持宗藩改革!朕甚是欣慰。”
随后,他便看向朱绍烱,道:“继续议吧,不是还有第二项吗?”
朱绍烱点头,于是便开始了第二项议程,乃是在海事会成员内,进行公司的组建。
这一项议程便简单很多了。
因为早在之前,计划书的内容便早已经深入人心,自然有许多藩王是真的动心。
眼见加入海事会之事不可避免,自然也就飞快的进行利益争夺。
这项议程倒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几乎也是就出资比例上出现了分歧。
朱由检也不说话,搬来了椅子,静静看着,直到此时他才觉有些乏力。
为了快些过来,他是真的算是日夜兼程。
孔有德接到命令,出顺德府和他汇合后,他便丢下了仪仗,穿上戎装和着孔有德的御前左军骑兵直奔开封。
长时间的骑马驰骋,差点没把他给颠坏了。
看了一会儿,迟迟未见议出结果,朱由检便由着周王安排先去睡一觉。
而朱由检一走,大厅内的肃杀气氛也总算轻了一些。
许多王爷心中都暗松口气,像是庆幸逃过一劫,而在议事方面也越发不客气了。
福王一马当先,颤抖着肥脸道:“别的我不管,矿产集团这一块,我愿意出资最多,我自然是要占大股。”
楚王冷哼一声:“什么叫你出资最多?你现在掏钱出来了吗?没掏钱吧?那凭什么就要你占大股!开玩笑,我难道没钱吗?”
福王怒道:“方才听介绍时,尔等都不舍得出钱,唯有我愿意!现在见我认大股,又不同意?岂有此理?”
楚王道:“除却海事会主占五成,也就剩下五成与我等分,你一人便要说占三成!谁会愿意?”
福王道:“那你的意思便是要比谁花钱入股多?”
朱绍烱面无表情的听着争论,这些个王爷,先前还一个个孤前孤后,现在全都变成我了,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不过显然,成立矿产集团,并非能一日解决的。
最简单的出资比例,便有的拗,最后议来议去,大致的意向倒是可以确定。
乃是按照计划书所论,以十成干股分为若干份,海事会自占集团五成股,但不占用股份,也就是另外五成股分为五万份,每份价格初步议定为一百两。
而这里,又要刨去皇上默认认购的一万份,还有五千股象征性留给小宗认购,小宗无人购买,才允许大宗吃下,所以实际只有三万五千份。
除却这核心宗藩股份外,另外还有一部分额外算作海事会分出来的股份,乃是五千份股对外销售,也就是专门留给勋贵们瓜分。
而这种人人按需购买的方式似乎也有让大家看法不一。
有人嫌贵,觉得可以再便宜一些。
又有人嫌份额太少,怕自己买少了,提出怎么保证公平认购?
于是折腾了三日,朱由检才收到了朱绍烱的汇报。
皇家矿业商社目前总资五百万两,以福王一万份股最多,经过推举暂出任皇家矿业商社副总裁定事务一职,另总裁定事务一职须由户部任命。
而至于大明皇家船航海运公司,倒是更为抢手,宗藩们似乎都意识到这玩意很可能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不管是计划书中的诸多重点,还是连海事会一名都是用的海事二字,都让这个计划成为了诸多宗藩在意的事情。
但这又似乎是虚假的抢手,因为关注多,但是愿意出大钱认购股份的却很少,大多数似乎都还是怀抱着观望的态度,最后还是福藩出手占了八千股才将股份售罄,将此事落定。
自此,宗藩核心股算是纸面上正式被瓜分。
大明皇家的两家资本雏形正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