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陕甘会馆的馆内,走入了一个急冲冲的商人。
“大明宾馆戒严了,全是精甲之兵!”
敖德祥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是……是那位来了?”
“八成是!我看知府衙门出动所有衙役,全城戒严,巡逻队伍多到下人,城内的兵都换成精甲之兵,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满脸的肃杀之气啊!”
“慎言!不得乱说!”敖德祥瞪了眼说话之人。
“是……”
“这样看来,宗藩大会定然没有异数了。”敖德祥道。“就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候旁人却像是想入非非,面色兴奋,道:“您说,有没有可能,见上皇上一面?”
敖德祥看了眼那人。
那人赶紧解释:“倘若能在皇上面前露上一脸,岂不是光宗耀祖?”
敖德祥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发梦都比这现实好吗!”
那人谄笑一下:“这不是从未想过皇上也会亲临开封嘛……”
敖德祥冷哼一声:“不要胡乱妄言,小心锦衣卫逮你。”
那人这才像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当即缩了缩脖子收敛笑容。
但内心仍旧是激动不已,谁能想到自己能和皇上相隔几条街?大明宾馆啊,京师那个大明宾馆自己可是住过的,没想到皇上也会住。
而显然,激动的不止是他。
大明宾馆的异样也不止敖德祥知道,其余人自然也注意到,尤其是城内的换防如此显眼,即便再傻的人也意识到那个传言是真的。
一时间,开封城内彷徨一片。
诸多本地缙绅按耐不住,纷纷开始出动去寻官场的关系来确认。
……
“之后,矿业、海运的公司立起来还需要你们立起来,当务之急,便是把海事会的职责担起来。”
朱由检了解完宗藩大会的事情后,对周王和朱绍烱说道。
海事会首任理事为他自己,但是副理事为周王,而朱绍烱作为周王副手协助海事会一应事务。
老周王闻言苦涩一笑,便要推辞:“宗人府初立,事务繁多,老臣身老不堪重用……”
周王的话像是给朱由检提了个醒,朱由检打断他的话道:
“说到宗人府,日后宗人府衙门就移治开封,也不必去京师,宗人府衙门的职责也需要尽快立起来,起到原有的作用,还有宗人学院、宗人科举之类也应当立项形成雏形,不能事事皆慢……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可能忙碌也些。”
朱由检沉吟了一下,道:“得再来个能臣帮你,周王可有举荐?”
老周王一愣,赶紧摇头道:“全凭陛下定夺,老臣未有举荐之才,对诸多宗藩亦未了解。”
朱由检笑道:“但总听说过宗藩们的名声吧?”
老周王沉吟了一下,试探性说道:“唐王世子朱聿键,正当壮年,忠心体国,约束唐藩,声明在其封地内极好。”
“朱聿键?”
朱由检眯起眼沉思起来,名字算比较耳熟,但是想不起来这位是干什么的。
“凭你心意吧,将他召来为宗人府出份力,如若宗人府还需人手,你拟出个名单,不管是世子还是宗人,皆可授宗人府官。”
正说话间,跟随而来的秉笔太监曹化淳忽然小心步入,小声对朱由检道:
“万岁爷,河南巡抚郭增光、巡按杨维垣领河南知府臬司等官员请求觐见。”
朱由检道:“不是说了,朕此行只为宗藩大会,这又不是南巡,见他们作甚?让他们各回各的衙门,各办各的事。”
曹化淳怔了下,应是而退。
结果没一会儿,又匆匆而回。
“又怎么了?”
曹化淳小声道:“大明宾馆被百姓们围了……”
朱由检像听到一个惊天笑话,周王和朱绍烱也吓的瞬间起身。
但很快,随着曹化淳的解释,朱由检便知道自己误会了。
开封城可以说承平已久,除却开国洪武亲临过开封指挥战役,几时还见过有皇帝亲临?
所以一时间,在意识到大明宾馆异样后,众人开始互相求证,从官员那求得真相后,再次传开,人们更是心思涌动。
经过几日的发酵,诸多缙绅豪商充分发挥出了开封人的热情,出动全家老小携带着各式各样珍奇珠宝有的甚至是胡辣汤这种特色吃食前来,不为其他,乃是为奉皇恩,展示开封子民的好客。
因为声势过于浩大,才惊动了朱由检。
听完这个事的朱由检有些无奈,他是真心不想多事,一则省的滋扰地方,二则,他也是想赶紧解决,赶紧回去,他也怕夜长梦多。
但现在这个样子,盛情难却,犹豫再三,也只能演上一出君民合欢的戏码。
于是他下旨召见了河南官员,以及作为百姓代表的一些荣退当地的老干部。
见面戏码自是一片祥和,朱由检亲自出来见面,和蔼和亲的让大家平身,随后又在大明宾馆给他们设宴,然后让他们劝百姓归家。
他们也自是马屁不断,说是百姓感激隆恩,乃自发所致,求皇上收下。
朱由检自是不从,再三谦让,最后无奈只好领曹化淳出大明宾馆外收下众礼。
但是收礼总得要回礼。
这就是朱由检觉得蛋疼的地方,他一个皇帝,能缺啥?收了人家的东西,总得还对方更加好的东西才是。
所以巡抚郭增光开始奏请河南今年滴雨未下,亦是旱年。
这就是索要减税的回礼来了。
朱由检顿时头疼不已,比起他们送的那些玩意,税赋才更贵重好吗?
况且你这也没到受灾地步。
不过朱由检还是从容给他们减了两个月开封税赋,又引得他们连连下跪叩恩。
然后转眼一位退休老干部又颤颤巍巍跪请:“闻陛下开报禁,臣等欢喜,乃欲设开封报,恳求陛下赐下墨宝。”
写个字而已。
朱由检又是从善如流,亲笔给他写下了“开封报”三字。
缙绅官员们大喜,自又是一番夸赞。
一番折腾过后,官员和缙绅们心满意足而去,都打算将今日之事记入纸上。
而这也让朱由检觉得是时候回京。
于是翌日,朱由检谢绝了王爷官员们的挽留,乃是重新踏上了回京之途,不过这次却还是留下了御前左军,只带了从京师带出来的人马。
而在朱由检返程之际,南京通政使毕懋康正在衙门内枯坐。
他面前是京师工部中流传出来的一份图纸。
图纸是弗朗机人画的燧石发动火铳,据说制造出的样品火铳效果很差,但仍然是受到了皇上的表扬。
他看着图纸陷入沉思,他没有见到皇上御批的改良图,只觉得原图理论上应当也有效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