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束发戴冠的小道士运行道法,控制几个着死去的农夫向玉华观走去,死者身上全都绑缚着一根玉清丝。
周围不少百姓围观这一行人,低声指指点点。
“这几人是犯了事被崇玄署的道长们抓了?”
“别胡说!那是入了魔的死人!就算犯事,也是县衙的人抓,崇玄署的道长们只管修士的。”
“诶这不是村西的老周头吗,刚昨夜我还跟他借了两个碗呢,这就入魔死了?”
“唉,这世道不太平啊,听说前一阵子京城里还刚换了个皇帝……”
……
见状,玉华观众人里走出一个小道士,朗声对百姓们喊道:
“诸位乡亲,岳州近来有魔道作乱,动辄害人性命,崇玄署告诫诸位,如无事需少外出,夜间不要出门,凡发现身边之人有异样者,当速报于县衙或崇玄署道观!”
百姓们纷纷满口称是。
小道士满意地返回队伍里。
一行人最前方,余监院和蔼地看向苏鹤,关心道:
“怎么样,现在还晕吗?”
苏鹤强忍住呕吐眩晕之感,昂首挺胸道:
“道长放心,身为武者,岂会畏惧些许晕眩。”
余监院闻言放声大笑起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卫云长也面露笑意。
方才青袍人逃走的时候,卫云长和余监院抓着苏鹤充作指引,七拐八绕地疯狂追击青袍人。
直到进入一处再无道路的洞穴中,余监院意识到,对方早已安排好临时的逃生法阵,此刻可能都不在岳州境内了。
余监院和卫云长的速度太快,青袍人逃跑时又频繁地来回更改路线,因此一通乱绕过后,苏鹤当即晕菜了。
他前世就是个易晕怕晕的体制,晕车晕船,甚至晕机。
似乎这一世的身体也没好到哪儿去。
苏鹤对自己很不满,身为修士,怎么能那么容易晕眩呢!
这样他将来成为先天境高人的时候,还怎么飞翔于云端,嬉戏于天际?
余监院畅快地笑过几声后,抚须道:
“没想到你竟有识破魔气踪迹的能力,当真是天生万物,多有玄妙啊。”
“今番多亏了你,才没让魔道中人得逞,还擒获了几名魔道贼人,苏鹤,你立了大功啊!想要些什么奖赏?”
苏鹤谦逊道:
“都是余道长和卫师叔尽心除魔,晚辈何敢称功。”
“崇玄署对万民只有教化之责,而无托扶之权,但对天下修士,既有监管之义,亦应救助之理,你随我至玉华观一行吧,贫道正有样小玩意儿可给你用。”
苏鹤看向卫师叔,询问他的意见。
卫云长想了想,道:
“既是余道长邀请,你就去吧,我回宗门禀报过宗主后,再去接你。”
余监院则摆手笑道:
“何须如此,魔道之徒负伤逃走,却难保岳州没有其同党,贫道届时亲自送苏鹤回云梦宗,以防贼人报复。”
……
华容县,适才道魔双方交手之地,万物了无生机,稀稀落落只剩下几个石块,草木尽皆枯黄。
一只老鸦落在死树上停留了片刻,嘎叫一声后又扑棱棱地展翅飞走。
不远处,一个坦胸露腹的大肚和尚摇摇晃晃地走过。
……
玉华观内,余监院吩咐小道士们将入魔尸体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又亲自押送那几名魔道黑袍人关进了密室,随后招呼着苏鹤进堂内坐下喝茶。
苏鹤有些拘谨地坐到椅子上,满怀敬畏地看着道观四周。
道观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金银贵重器皿,只挂着副三清画像,摆着些火炉柴垛,厅堂里面,长燃着一炷香。
在大乾,对修士而言,崇玄署,是比皇帝、朝堂更加畏惧敬重的存在。
道、佛、武、儒,各界修士,都要受崇玄署的节制。
不仅因为大乾立国之初,太宗皇帝就曾与崇玄署立下约定,江山社稷归于李家皇室,而天下修士皆由崇玄署监管执控。
更重要的是,终南山拥有着即使面对天下修士也能呈碾压态势的恐怖实力。
崇玄署道门十二天师,那就是十二位天璇境道士,这个数字,天下十二大宗的宗主齐出才堪堪与之相等。
且不论崇玄署远超其余宗门的精妙道法,便是余下各地道宫的玉衡境道士,也远超各大宗门的开元境武者。
儒道、佛道修士同样远远不及。
更不必说,天师之上,终南山还有几位护国天师级别的大能坐镇。
隐居于深山老林里的道门长者亦不知有多少。
虽然实力冠绝天下,然而崇玄署历代宗师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从未生出异心,眼里只有魔道和妖族,恪尽职守地守护着大乾无数生灵。
苏鹤喝着茶水,心中也有些惋惜。
若非道门门槛太高,当初他就会让婉儿女郎传授他道门功法,成为崇玄署的道士,那才是真正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惜要入道门,先要学好术算……
少顷,余监院从后院里走进来,手里托着个小盒笑道:
“呵呵,贫道昔日还是个账房道士时,一次远游越州,曾于会稽郡山阴县偶遇一位道门高人,高人因见贫道瘦弱,恐于山林间为虎豹所食,故赠此法器与我,如今贫道也很少用到了,不如就转赠于你吧。”
苏鹤连忙放下茶碗,站起来躬身接过。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一寸长的青色小剑。
余监院将其取出,解释道:
“这是一柄飞剑,以道法驾驭,可大可小,能升能隐,甚是精巧,且速度极快,即使搬血境武者,肉眼也难觅其踪迹,你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苏鹤展示。
只见余监院一挥手,青色小剑瞬间飞入天际,随着余道长法诀的操纵,上下翻腾变化,时而威武如巨阙,时而灵巧若银针。
苏鹤看得兴奋不已。
御运飞剑,隔空杀敌,这正是仙人手段啊!
余监院收回青色小剑,颔首道:
“此法器名为‘青玄’,并非崇玄署道士所祭炼之物,因而武修也可使用,来,我传授你法诀。”
“多谢余道长!”
……
……
南疆,十万大山。
古木参天的山林之中,一个身披青袍、披头散发的男人正仓惶逃窜。
一路逃亡,他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而青袍人早已顾不得这许多,脚下一步也不敢停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一处山洞前,洞穴内散发着浓郁冲天的浩荡魔气,山中生灵皆唯恐避之不及。
青袍人目露喜色,强忍着剧痛走进洞中。
洞穴深处,一个身披黄袍的秃顶老头正在撕咬着一只灵兽的肉,这只独角灵羊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痛苦地踢踏着四肢,嘶鸣声传得很远。
而秃顶老头却充耳不闻,仍然自顾自咀嚼着灵兽肉。
见到此人,青袍人再也控制不住伤势,喉咙里涌出一股鲜血,痛哼一声跪倒在地。
“禀洞主,魑十、魑九等人被崇玄署擒拿,人魔丹之事恐将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