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怔了片刻,正待开口时,冷不丁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满身醉意地盯着公孙莹,喜道:
“公孙大娘!某对你倾慕已久啊,你我真是有缘,竟能在此相见……”
说着,那人便踉跄着身子向公孙莹扑去。
苏鹤见状,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把将其推开,同时脚下一跺,真元隐然发动,假山附近的水池里赫然激射出一道水流,直直浇在了那醉汉的脸上,帮他清醒了一番。
王焊本想佯装醉酒,趁机一亲芳泽的,没想到却被苏鹤搅了局,此刻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更是怒不可遏,抬手指着苏鹤愤声怒道:
“竖子!你是何人,胆敢这般无礼?”
苏鹤笑着好言相劝道:
“这位郎君,我是为你好,你刚才要是真扑上去,恐怕就不是被淋一身水的事情了。”
苏鹤和公孙莹在云梦相处日久,最是清楚她的脾气秉性,只要冒犯了她,那可真是不管你身后有何背景,先胖揍一顿再说。
而她动起手来,不能说没轻没重吧,至少也可以算是凶残狠辣。
看公孙莹手中的剑,刚才剑器都已经出鞘了一半,苏鹤出手拦下王焊,可不单单是在维护师姐的名誉,更是挽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身后,公孙莹美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苏鹤,不动声色地将剑器收回鞘中,心中埋怨之意消散了大半,反多了一丝欣喜。
然而王焊却认为苏鹤此言是在挑衅他,破口大骂道:
“瞎了你的眼!田舍奴,你可知我是谁?”
“某兄长乃当朝御史中丞、京兆尹、京畿关内采访黜陟使,王鉷!汝敢惹到我的头上,信不信明日就能将你下大狱!”
苏鹤点头不止:“信,信,王焊郎君,不如你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将某下放大狱,如何?”
“……”
王焊见苏鹤摆出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泛起了嘀咕。
“莫非是杨家新来京的族人?是那个传闻中的杨钊?可看年齿也不像啊……”
犹豫了一会儿,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苏鹤身上的衣服布料,王焊冷笑一声,怒斥道:
“好个田舍奴,你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似尔等区区鼠辈,我就是杀了也不过赔你几贯钱罢了!今日本官慈悲,且先废你一手一脚,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话音一落,王焊便抖擞身体,武道三境易筋境大成的气血之力猛然爆发,威风凛凛。
内视境后,武修可隐匿修为境界,故而此刻在王焊眼里,苏鹤只是个不知死活还敢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的凡人而已。
废了这小子,既能出一口恶气,还能在公孙大娘面前展示他的威武雄姿!
王焊心里想得美,膝下微曲,双手比成爪形,猛然一跃而起,向苏鹤的手臂处抓来!
苏鹤皱着眉头,见此人这般得寸进尺,心生厌恶,也懒得再跟他空耗口舌,一缕真元挡住对方的攻势,随后一记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王焊的左脸上,当场将其拍飞了出去,空中飞出几颗带血的黄牙。
需要说一下的是,苏鹤这一巴掌可是丝毫未动用真元,气力也仅仅用了三分,否则刚才这一下就能令王焊人首分离。
王焊被打飞了足足数十丈远,噗通一声跌落到地上,当着周围众人诧异嘲讽的目光,疼痛、羞惭、愤恨之意交织在了一起。
须臾后,王焊疼得再难忍受,杀猪般的嚎叫痛呼声乍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芙蓉园的权贵们也才终于意识到此间之事,忙问起故。
就连画舫上的李隆基也远远望到了这里的异常,命几个小内侍前去询问。
这时,王焊的兄长,御史中丞王鉷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胞弟王焊仍流着血的嘴角和肿成猪头的左半张脸,如何还能不明白他定是又招惹了什么人才被打成这样,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
“二郎!你不好好观赏彩霞亭歌舞,又惹什么事端!”
王焊见兄长到来,靠山来了,胸中底气愈足,嚎啕哭喊道:
“兄长,是那田舍奴欺侮我,出言不逊还动手打朝廷命官,兄长,你快让京兆府法曹拿了他,严加拷打!”
见弟弟手指着苏鹤的方向,王鉷也顺势看去,皱眉沉默,不发一语。
王焊见兄长居然无动于衷,气愤不已,想要继续高声苦恼,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
“我当是何人在此喧哗,原来是户部郎中啊,王郎中,听你话中之意,莫非有什么冤屈?不如进大理寺详谈。”
众人看去,来者正是大乾皇朝除皇帝外权势最大的人,当朝左相兼尚书左仆射,李林甫。
王焊一见到李林甫,立刻止住了哭闹,吓得噤声不语。
他不怕他兄长,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但对于他兄长的上官,即宰相李林甫,却是畏惧不已。
他兄长王鉷,之所以能够爬上御史中丞的位置,可以说是全赖李林甫之力。
对方轻飘飘的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整个家族的兴衰,王焊纵是再嚣张跋扈,也绝然不敢在李林甫面前放肆。
李林甫面上一副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的模样,见王焊不再嚎叫,便走到苏鹤身前,笑道:
“今日苏骁骑升任工部员外郎,某尚未来得及贺喜,不想却在这里遇见,只是不知王郎中脸上这伤……”
苏鹤满脸无辜地摊开手,平静道:
“我揍的。”
“……”
见李林甫嘴角抽了抽,苏鹤紧接着又补充道:
“那狗贼色胆包天,试图非礼我师姐,下官已有所留手,否则就要劳烦右相挑选新的户部郎中了。”
在场之人闻言,都目光不善地看向瘫在地上的王焊。
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公孙大娘而来的,你王焊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痴心妄想?
连带着有些人看苏鹤的眼神也好了起来,身为师弟,保护师姐,嗯,好样的!
李林甫则稍自思索片刻,随即开口道:
“既如此,因事关两位六品以上京官,此事就暂且交付于大理寺查办吧。”
“苏员外郎,我久闻江湖‘苏神剪’之名,想请君过府一叙,如何?”
公孙莹听得李林甫提出这个要求,担心苏鹤不知对方是何为人就贸然答应下来,秀眉轻蹙,清声道:
“李相,那登徒子是我揍的,并不干苏师弟的事。”
闻言,李林甫当即改口道:
“那就不涉及两位六品京官了,改为京兆府查办即可,苏郎君,可否赏脸过府一叙?”
公孙莹显然没想到李林甫反应这么快,岔开话题的意图失败,她略带焦急地看向苏鹤。
苏鹤给公孙莹眨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彬彬有礼地随李林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