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公交车上。
本来就长相亮眼引人注意的巩雪,突然低呼一声,瞬间吸引诸多视线。
“怎么了?”
看巩雪又羞又急的,王安怡忙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巩雪往王安怡身旁靠了靠,小声道:“我突然想起那个笔记本上还有我写的其他东西。”
“啊,不会是日记吧?”
“差不多,是我拍戏时的工作随记。当时在片场,只要闲着没事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我都会随手写在上面。”
“那还好。”
王安怡觉得只要不是涉及个人隐私的文字,就没啥不能见人的。
当然。
她也知道巩雪比较腼腆,便宽慰她道:“要不咱们再转车回去,找宋远航要回来?”
“他估计已经走了!”
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当时宋远航就已经吃完饭了。
再说。
她刚拜托完人家,现在又要拿回来,出尔反尔的,也的确不像话。
而且。
巩雪心中还突然闪过一个无法向王安怡说之于口的隐秘念头。
宋远航看了她的工作随笔,会不会更加了解她?
每次见面自己都笨嘴拙舌。
宋远航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没有什么思想,只是空有相貌的花瓶而已。
现在。
自己冒冒失失地把写了许多想法的工作随记给了宋远航,倒也是弄巧成拙了。
这么一想,巩雪心里便没那么慌张了。
“算了,反正也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看就看了吧。”
“吆,小雪,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对宋远航的态度有点不一样啊。说,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王安怡可是作家。
直觉敏锐的一匹。
她立刻凑到巩雪耳旁,轻轻挠她的痒,严刑逼供起来。
而宋远航此刻,也正在接受朱炜暴风骤雨式的“关爱”。
“离京前,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搞错了重点。你是真听进去了啊,现在果然是主次分明。”
“朱哥。”
宋远航腆着脸赔笑,打算仗着年纪小蒙混过关。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你自己说,写作重点该放哪里?”
朱炜真是被宋远航气得肝疼。
这也就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看,不希望他走歪了路。要换别人,他才懒得说呢。
“我不该把重点放在写通俗小说上,忽视了对严肃文学的追求。”
看来想混过去是不可能了。
宋远航赶忙端正姿态,认真检讨。
“我不是那种老顽固,视所有通俗小说都为洪水猛兽,毒草小说。你当初写《狄仁杰》我也没拦你。可你们办的杂志就那么缺作者吗?非得让你一个人双开两个连载?这也就是你们初创刊,又在临城,天高皇帝远,要是换成一个名气稍大点的杂志社,你既是编辑又是作者,你知不知道这是犯了行规,大忌讳。”
朱炜最气的就是这一点。
名声对一个作家来说是多么宝贵啊。
宋远航太不知道珍惜了。
将来如果有人拿这事来攻击宋远航。
说他监守自盗,为了多挣稿费,在自己工作的杂志上双开连载搂钱。
宋远航怎么为自己辩驳?
“这事我确实是太欠考虑了。当时只想着尽快把杂志做出来。不好组稿,那我就自己来,没考虑后续的影响。”
其实宋远航当时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得这么严重。
他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只要把小说写好了,让杂志大卖特卖,谁又会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而且。
当时领导给他们定的创刊时间是五月。
只有不到半个月的筹备时间,组稿真的来不及。否则他也不会写《血荐轩辕》了。
但现在听朱炜这么一说。
宋远航也开始认真检讨起自己。
他不能觉得概率小就无视错误和风险。
这件事可能永远不会发酵。
但他对待风险和错误的态度十分不可取。如果不警醒改正,说不定哪天就会掉进别的坑里面。
“朱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消消气,喝口茶。我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更爱惜自己的羽毛。等回到市里,我马上就去找领导辞职。”
“这倒也不必。你只要把编辑的身份卸去就行,继续留在市里还是回县里工作,你和你们领导商量。”
朱炜见宋远航是真知道自己错哪儿了,顿时也就没那么大气了。
他喝口茶,语重心长道:“你得谨言慎行啊,你知道《华夏青年》四月刊已经加印发行到多少万册了吗?”
宋远航摇头。
“三百多万册!”
朱炜竖起三根手指头,至今都还觉得难以置信。
平时一期杂志要是能发行30万册,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了。
但四月刊直接爆炸式增长。
虽然起因和宋远航没有一毛钱关系,但其中唯一的一篇小说,就是宋远航的作品啊。
现在。
整个燕京文化圈的人都在打听宋远航是谁?
媒体记者除了把第一目标锁定在《人生的路呵,这么越走越窄》的作者潘晓身上,对宋远航也是充满了兴趣。
即使他们杂志社已经明确告知媒体,宋宇航不想抛头露脸,但还是有记者,通过这样那样的关系来打听。
今天。
关主编出去开会前,还专门嘱托朱炜,让他一定要把现在的媒体气氛给宋远航说清楚,让宋远航心里有个数。
“这么多!”
宋远航咂舌。
可惜他的稿费不是按发行量来计算的。
“所以让你谨言慎行啊,风口浪尖可不是那么好待的。你又不是啥神秘人物,记者们真要下功夫挖,分分钟钟就能把你起个底儿掉。现在没打扰你,那是因为我们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而且他们还想通过杂志社找到潘晓。”
潘晓就是《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的作者,是两个读者合二为一、虚拟的笔名。
记者不通过杂志社是压根找不到人的。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就是朱炜信任宋远航,才跟他说得这么清楚。
“那我明天还是赶紧回临城吧,燕京太危险了,我怕被曝光!”
宋远航不敢继续在杂志社多呆了。
人多眼杂。
编辑们嘴严,会保护作者。
但杂志社还有其他部门的职工呢,万一有人给记者通风报信,他可就随时面临曝光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