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白狐拜月

燕赤霞猜错了，李青并非来自于上清道统所在的流派，而是本身就是上清的道统象征。

的确，李青肉身的修为还很浅薄，但是他自身对于道法的理解却十分深刻。本体青萍剑作为上清道统象征的他，即便只是简单讲授入门级别的化形篇，引起周围的灵气变动也实在正常。

道法因人而不同，但道却不会。

道，就在那里。

刚才的莲花盛开并不是李青刻意为之，而是周围灵气的自发演化。

相比起来，当年灵宝那老小子在碧游宫于截教众弟子面前讲道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涌金莲、天花乱坠，周遭灵气自发演化八景共二十四组异象，那才叫一个气度恢弘、派头十足。

而太上化身老子于人间传道，其当时并无一点修为，可西出函谷关之时却有紫气东来八万里。

与这几位真大佬相比，李青这才到哪？

淡定，不过是基本操作而已。

不知不觉间，李青的声音已经不知停下许久，而周围几人却仍沉浸在对化形篇的感悟之中，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咳……”燕赤霞清了清嗓子，“师……弟实在讲得好啊。”

他捋了捋颔下短须，手掌略有些颤抖：“得闻妙法，愚兄亦有所得。”

胡老夫子清醒过来的时间比燕赤霞还要久些，而他才刚醒过来，便“嗷”地吼了一嗓子，“今日能听闻玄门正法，小老儿死而无憾！”

李青摆摆手，谦虚道：“夸张了，夸张了。”

“小老儿刚才轻慢，还请贵人恕罪！”

胡老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李青磕起了头。

想到自己差点与这法门失之交臂，胡老夫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但又怕把自己从美梦中唤醒，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

婉儿见自己爷爷一副发癫的模样，走到了身边，却被胡老夫子抓住抱进怀里，无视其挣扎一通乱亲，“好孙女，你可是咱们家的福星！”

看着胡老夫子的模样，李青不免想起了灵宝老小子对精怪的评价。

受限于先天灵性不足，飞鸟走兽很难在修行上有所突破确实不假，但这也使得他们的心性更加纯粹简单，向道之心比之常人更加坚定。也正是因为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大开方便之门，才让截教极盛时被称为“万仙来朝”。

实际这化形篇是灵宝为帮助截教座下的非人弟子而开创，这老狐确实走运，但也算是他一心向道、从未害人的奖励。

只可惜，天下间善有善报的例子终究太少。

燕赤霞在心中暗道这老狐狸真是走了狗屎运，如今看来，师弟对他的考验还是太容易了……也不知师弟是否知道一些适合我的道法？

“站起来，不许跪。”李青见老狐还跪在地上，皱起了眉头，“法门我给了，能学得多少却在你自己。今日月圆，正是最适合修行此法的时候，你更待何时？”

胡老夫子赶紧依言照做，他从地上爬起来将婉儿放下，也不把脸上沾染的泥土擦干净，怪叫一声便在李青与燕赤霞的面前撤去了利用洞气灵气而幻化的伪装，化为五尺长短、白毛秃尾，人立着的一头毛发稀疏的老狐。

见这老狐果然生机已衰，一旁的燕赤霞摇了摇头。

他一眼看出，若没有奇遇的话，只怕这老狐至多只剩下月余寿命。

胡老夫子现出原形之后，先是仰起头嘶吼了几声，随后以狐身对月稽首。

因为李青讲授化形篇而在周围翻涌的灵气此刻纷纷朝老狐聚集，恰好方便了它的汲取。刚刚才自发地演化过异象，这些灵气多少还残留着些许玄妙，此时尽数被老狐吐纳之后，令其原本已经衰竭的生机顿时振作，身上本显得稀疏的毛发重新变得密集，而那条秃了的尾巴也变回了毛茸茸的模样。

效果可以说立竿见影。

与婉儿不同的是，胡老夫子的原身并非是白色，身上的几根白毛也只是因为年老体衰的缘故，如今一身毛发随着他对着月亮三拜九叩，已逐渐全部化为了如月光般皎洁的白色，十分神异。

虽然这老狐没能立即修行到褪去兽形的地步，但也没有了寿命将近的后顾之忧，若是从此之后稳扎稳打地修炼，少说还有近百年的阳寿。

李青双目暗藏神光，一眼就看出这老狐如今体内血气旺盛，已没有一丝衰竭迹象。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老狐碰到了师弟也是走运。”燕赤霞站在李青侧边，感叹道：“师弟不仅是他的贵人，亦是我的贵人，此番却让愚兄大涨见识。”

李青望着白狐笑而不语。

白狐从地上起身，发出的声音亦不再如之前那般苍老，他再度借助洞府之力幻化为人形，此番面相却是一个年龄与燕赤霞仿佛的青年，面如冠玉，一对狐狸眼的眉梢略微上挑，看上去竟有几分媚态。

一直在旁围观的婉儿惊呆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仰起小脸，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气味，这才不确定地道：“爷爷？”

“乖婉儿。”此刻已不能再用老来称呼的胡夫子弯腰将婉儿抱在怀中，“你我祖孙这回可真是走了大运啦。”

“真是爷爷？”

婉儿懵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却知道爷爷变得好看了绝对不是坏事，她开心地搂住胡夫子的脖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祖孙二人正喜极而泣，李青则打着哈欠、转身走进一侧厢房，一副困倦的模样。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前往兰若寺，我便先去休息了。”

燕赤霞闻言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把劝李青不要涉险的话咽了回去。

李青以炼气修为却能够引发周围灵气变幻，想必可以在那妖窝之中自保，而以其见识，必然能在对付树妖姥姥的时候发挥作用。

原本的七成把握，如今已变成了十成。

不过这师弟个性散漫，若是被其他心怀歹意者撞上又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间，燕赤霞已开始为李青的未来担忧。

他此刻却是一点困意没有，原本想继续与李青谈谈，走到厢房门口，见内部已传来一阵细密的呼吸声，于是停下脚步，同时挥手拦下了跟来的胡夫子。

“这……”胡夫子抱着婉儿，在燕赤霞面前小心翼翼地道：“仙长对我有大恩，本该去正房高卧。”

“我师弟已然睡下，便不要再打扰他了。”燕赤霞摇了摇头，又警告道：“你日后需一心向道、努力修行，不可辱没师弟传授于你的正法，否则虽相隔万里，燕某必杀之。”

胡夫子连称不敢，抱着婉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