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宁采臣

兰若寺山门内的杂草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几乎无法视物，可见已多年没人打理照料，接近荒废。

燕赤霞引着李青进入了山门后熟门熟路地前行，指引着后者去往他在此处的住所。

“师弟有所不知。”一边走，燕赤霞一边对李青介绍道：“虽说那树妖已占据了兰若寺许久，但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即便这树妖已经有了千年修为，亦不能将这寺内大殿宝塔所在的地方彻底掌控。”

李青点了点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兰若寺的环境，也的确如燕赤霞所说的一样。

在这个凶险的地方，还是有着类似于“安全区”的地方。

无论是李青来的那个末法时代，亦或者如今这个灵气依旧充足的地方，它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人族的昌盛，可以说，但凡有人族聚集的地方，冥冥之中都会有神灵护佑，比如城隍、土地。

也就只有这在荒郊野外的兰若寺才有可能会被妖魔趁机占据，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占个完全。

有一说一，虽然西方教的秃驴们确实不行，但是他们的地盘毕竟还是有些许底蕴的。

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妖魔确实可怕，可从总体的实力对比上来看，妖魔其实只能在人世的夹缝之中求生存。

燕赤霞在兰若寺的居所位于大雄宝殿南侧的一间小屋，而东西二侧俱是曾经的僧舍，如今业已荒废。

燕赤霞走上前去，正准备开锁的时候，忽然从院子里转出一个同样是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李青见对方一脸大胡子，相比起来，燕赤霞都显得清秀了许多。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巧，大胡子自称浙江人氏、姓宁，此次来金华是为了参加府试，由于此次考生众多的缘故，城内的房舍租金奇高，于是打算借住在这兰若寺。

宁采臣见燕赤霞归来后熟门熟路地开锁，误以为他是这处寺庙的屋主，所以特地前来拜会。

李青深深地看了宁采臣一眼后低头不语，在他身边的燕赤霞则回答道：“我等也非是此处房主，同样在此借住而已，若是你不怕冷清便住在此处，正好与我们做个伴当。”

宁采臣很是高兴，径直去找了一间旧僧舍住下，搜集了一些蓬蒿当床，又架起一块木板为桌子，俨然一副打算在此静心苦读到府试开始的姿态。

“此人运势看似困顿，实如潜龙在渊。虽无仙缘，命中当有富贵，是个有福之人。”见宁采臣自行安顿了下来，李青道：“师兄为何不劝他离开？”

“没用。”燕赤霞摇了摇头，“我若跟这些过客说寺庙中有妖魔，他们或者心中惶恐、或者疑心我想独霸此处，我只能任凭其来去，尽力保护周全。”

“原来如此。”李青了然，“这里的过客多么？”

“不少。”燕赤霞回答，“近日金华府试，多有浙江士子前来赶考，囊中羞涩者往往会寻找其他住处，也就只有如宁生这般的读书人文气护体，能够安然抵达兰若寺大殿附近。若是换了寻常路人，恐怕早已被树妖强掳了去，被吸干了精血炼成活尸。”

燕赤霞叹气道：“我在夜间常与那树妖姥姥对峙，这妖魔时常会趁机派麾下女鬼前去引诱住客，我虽能抵挡树妖，却难保这些士子色欲熏心……”

燕赤霞再强，不过一人一剑。

他能挡得住树妖姥姥已是不易，其他的实在不能要求太多。

“壮年男子血气方刚，确实容易受到女鬼引诱，不如我在周围布个阵法，避免他欲念上头。”

不是李青不相信宁采臣的定力，可凡事就怕万一。

这个兰若寺显然并非是他熟悉的那个，还是小心为上。

“愚兄亦试过布阵，但那树妖的耳目爪牙众多，以至于阵眼总被毁坏，终究还是白费功夫。”

想到燕赤霞等同是以他的一己之力在对抗兰若寺的妖魔势力，而且十分头铁地一直坚持到现在，也确实不易。

既然如此，那宁采臣便只有自求多福了。

不过若是剧情走向没变，引诱他的女鬼还是聂小倩的话，宁采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师兄辛苦了。”李青感慨了一句，随即道：“入夜之后妖魔必定作祟，我们也已跋涉了一天，不如各自分头去休息一会，也好养精蓄锐。”

“师弟不住我这屋么？”

“不了。”李青摆手，“此处空屋甚多，我随便寻找一处就是了。”

燕赤霞原意是让李青与他同住一屋，彼此有个照应，同时也避免被树妖姥姥逐个击破。但他见李青想要分头行动，知道对方是有什么倚仗，便也不再坚持。

在燕赤霞的心中，李青虽然只有炼气修为，但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而且燕赤霞虽与李青一见如故，但彼此之间确实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共住一个屋檐下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此时的人们常有抵足而卧、同塌而眠来表示关系的亲密，燕赤霞多半不会这样想，可李青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不适。

他当青萍剑的时候已经和灵宝那老小子接触够久了。

至于现在，还是一个人多呆一会吧。

燕赤霞住在大雄宝殿的南侧空屋，而东西两侧俱是先前僧人的房舍，其实居住条件更好一些。只是燕赤霞自认自己是暂住这里的过客，又因为僧道有别，所以只在南面的小屋里头安歇。

李青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行事向来是百无禁忌。

李青选了一间向阳的空屋，差不多与宁采臣隔着一整块大殿前的空地。

他走了进去，运起清运净雾法简单洒扫干净，学着宁采臣的手法搜集了附近的蓬蒿后便躺了上去，闭眼养神。

日头已经西沉，荒郊野外天也黑得早，而今晚必定多事。

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也好缓解肉身的疲劳，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在分头休息之前，燕赤霞将怀中的传音符递给李青，并嘱咐道：“你在这兰若寺中若是遇到危险，只需拿着此符在心中默念，愚兄便即刻前来相助。”

李青自然知道传音符如何使用，也知道此符绘制出来极为不易，至少以他如今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李青答应道：“师兄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