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棒倾斜地插在泥土里，呼啸而过的风声打破了烟雾的界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现实，突发的危险也让他们不再受到烟雾的迷惑。

艾文看了看周围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的丝状烟雾，暂时闭上了呼吸。刚刚如果不是老鬼头对水壶动了杀心且付诸实施，艾文也意识不到他已经“走神”一会了。

明明艾文已经十分警惕，但就在刚刚的某一刹那，艾文突然不受抑制地想到了一些东西，但其实是虚无。

他的记忆有了一小段的空白，浑浑噩噩而不自知。直到感应到危险，才被灵觉惊醒。

其他人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惊，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老鬼头，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点，尤其是往艾文这里退了退。

立场已经转换。

“我竟然没有死，说出去肯定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吧。”水壶勉强地笑道，眼睛里却是疯狂的杀意。

投降求饶如果有用的话，水壶会立马跪下磕头，但那只会增加老鬼头虐杀的快感罢了。

现在只有不死不休，而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老鬼头吞吐的越发急促，白色的烟雾开始扩大，变浓。被艾文打断后变得清晰的身影又重新变得隐约，艾文他们只能清晰地看到老鬼头的眼睛。

“大家小心，这应该就是他的所谓血脉能力了。”黑哨子有点紧张又有点狂热地说道。

血脉能力意味着超凡。

那是凡人难以想象的极限，超脱于凡俗，迈向神圣之始。

一枝弩箭率先向老鬼头射去，是那个一直躲着的佣兵。

弩箭刺穿白色的云烟，直指老鬼头的心脏。

老鬼头不闪不避，只是又掏出了一卷烟叶，直接用手引燃，生出好大的一片烟雾。

艾文看着弩箭从老鬼头的心脏处穿过，却如无物一般，而老鬼头除了脸上愈发明显的嘲弄之色，好像一点伤势也没有。

这是艾文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血脉能力，而且看起来就强悍无比，虽然肯定有不知道的缺陷导致老鬼头一开始想要逃走。

其他佣兵除了脸色更加难看之外，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更加戒备小心。

这么多年，有很多人想要探索老鬼头的秘密，不乏九级的佣兵。但这么多年，老鬼头的秘密依然是先锋要塞很多人猜测议论的焦点。

当黑夜降临，老鬼头用那神奇的白色烟雾不断地猎杀他的敌人。

他宛如黑夜中的死亡幽灵，散播着死神的威名，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他让窥视他秘密的人恐惧。

多年来，老鬼头依然神秘莫测，但多次暗中的厮杀也使得他的一些手段有意无意地被泄露出去。

烟雾开始向周围扩散，老鬼头也越来越淡，游移在烟雾之中。

艾文心里暗道：不能完全隐身或消失在烟雾中吗。

如果老鬼头能完全消失在烟雾之中，看不出痕迹，那艾文也要忌惮几分，但现在老鬼头尽管身形痕迹很淡，但依然有一道痕迹。

或许老鬼头超凡血脉的来源能够做到，或许老鬼头实力不够。

其他佣兵缓缓靠近，心中谨慎却无畏惧。

老鬼头的超凡能力不可能持续太久，而且老鬼头作为一个刺杀类型的游荡者，最恐怖的是第一次攻击，越往后，他的威胁越低。

艾文不顾老鬼头对其他佣兵的不断试探，慢慢地朝着石棒走去。他用双手也勉强可以，但终究有所顾虑，无法完全发挥出力量。

如果不是他的长剑破碎，艾文也不会用石棒，毕竟石棒还是太大了，用起来有点不变。

艾文慢慢走进白色烟雾中，脚步虽慢却是坚定地朝着石棒走去。

一道隐藏在白烟中的影子突然朝着艾文袭来。

艾文晃若不觉，旁边的佣兵神色都是一紧。他们或许可以勉强自保，以损失一两个人的代价换来老鬼头的撤退，但艾文是他们对老鬼头起杀心最大的底气。

泛着幽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朝着艾文的后背刺来，老鬼头知道这艾文这么狂傲肯定有所依仗，但他也从来不畏惧。

他游荡在生与死的界限，

他给于他人死亡的恐惧，

当他割裂别人的喉咙时，

他就是死神的信使。

成功了，就是现在。

老鬼头心里嘶吼，手中的匕首更是突然前进一节。

不长的一节，却足以紧挨着艾文的衣物。

这一次，是你的心脏。老鬼头在心里呢喃道。

风在老鬼头的左边吹过，眼前的身体正在转向……

电光火石之间，老鬼头向着右后方猛地一跳，左手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又马上融入阴影中。

艾文慢慢转身，看着老鬼头的身影更加地淡白，虚无。左手转了转，心里有点遗憾。艾文的直觉和九级的身体素质让他可以在发现老鬼头攻击的一刹那，迅速做出反应。

刚刚艾文只是在感觉到老鬼头匕首向前伸的时候，左手直接向后抽打，顺带着身体微微向左边移动。

只要在老鬼头刺中之前，先打爆他就好了。

这是阳谋，艾文相信老鬼头一定会忍不住来试探自己，就算他真的胆怯，艾文拿到石棒后，慢慢找，一样找的到他。

烟雾可以暂时遮挡他的身影，却无法带他逃离。当所有人被艾文惊醒之后，老鬼头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水壶他们看见艾文刚刚和老鬼头较量的一幕，都是大喜。

他们微微分散，开始默契地移动来逼迫老鬼头的空间。

艾文看着拿到淡白色的身影左闪右避，不断与佣兵们周旋，偶尔对拼一下，与刚才不同的是。之前老鬼头是进攻方，现在却是防守方。

老鬼头在缓慢地撤退，不可避免地慢慢移动到了烟雾越来越薄的地方。

艾文拿起插在地里的石棒，微微绕了一下，想要包抄老鬼头。

“嘭”的一声。

黑哨子的短刀和老鬼头的匕首迅速地碰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感受着老鬼头匕首的力道和丝毫不慌乱的步伐，黑哨子心里敬佩。

他和老鬼头都是游荡者，越发明白老鬼头的技艺之难得。每次的骚扰都让人全神戒备，每次的偷袭都不见一点犹豫与拖沓，干净利落。明明老鬼头就在眼前，但依然有一种难以防范的感觉。

老鬼头在游荡者一道上明显有不俗的天赋，那是黑哨子无比渴望的天赋。

越是在一个领域专研，越是明白天赋的可贵。有一些东西是长久的苦练所达不到的，它们对它们的青睐者敞开大门，对另外一些人不屑一顾。

尽管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对所有人来说已经是时候决定生死了。

老鬼头直接上前，对着黑哨子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其他人赶紧救援。

血液飞溅。

黑哨子用手死死地抵着老鬼头的匕首，任由匕首刺穿自己的手掌。老鬼头一拔，感觉到黑哨子的阻力，直接松手，身体后退躲过黑狼的长剑。

“嗖”一支弩箭射来，准确命中了老鬼头的右脚。

正欲抬起脚的老鬼头只感觉右脚一阵剧痛，片刻的停顿，一个佣兵的劈砍就砍在老鬼头的胸前，从右边肩膀一直划到左边肋下。

“啊。”老鬼头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艾文赶到，也不犹豫，将石棒举起，就与直接砸死老鬼头。

轰。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出现。

艾文想都不想，将石棒一丢，左脚冲过来的时候还没落下，右脚重重地一顿，以更快地速度向身后退去。

水壶眼睛一闪，愣了一瞬间，也像艾文一样后退。

黑狼和另外两个靠前的佣兵看着这瞬间的一系列动作，才反应过来，就想后退。

但来不及了。

老鬼头将右手插进心脏，喊道：献祭。

一道黑色的圆环从老鬼头身上向四周突然扩散，穿过黑狼和另外两个佣兵的身上。

黑狼摇晃了一下，感觉虚弱无比，抬手一看，一双枯萎的干尸般的手出现在眼前，黑狼张嘴想要向冲来的野狼说些什么，却直接倒下，被黑暗笼罩。

“收获死亡。”

喜悦又冷酷，飘渺至高的声音从莫名处传来。

声音中有一丝喜悦，又有不满。剩余的人无端地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喜悦于死亡的发生，不满于生命逝去的如此之少。

野狼搂着黑狼干尸般的身体，不可置信地抬头，听见那一声宣言，惨然地笑了笑。重重地搂着黑狼，最终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水壶看着黑狼三人摇晃了一下，纷纷死去，心中侥幸，心有余悸地看了艾文一眼。幸亏自己反应的快，就差一点。

每一次与死神奈落擦肩而过都是如此的恐惧，那是最为彻底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