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笑了一会,才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有什么需要保卫的,只不过是一只老狗而已。”
贵族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有什么危险吗?”
艾文从红木托着的托盘上直接把酒壶拿过来,注视着贵族,感觉到他没有一丝畏惧,认真地说道“或许你觉得重要的,别人却不以为然呢?”艾文觉得对面的贵族狂妄了,万一有人不在乎他的贵族身份,他这样是很危险的。
贵族能感觉到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如果有人不在意自己的贵族身份,直接杀死自己,自己该这么办。
聪明,能听出自己话中的潜台词;单纯,依仗自己的武力为傲。
事实上,艾文并没有听出贵族话中的意思,他以为那个“老狗”只是贵族自己的自嘲而已,贵族应该四十岁了,年纪大了自嘲自己老了很正常。
误会总是奇妙的发生,为生活带来或苦涩或可笑的果实。
生活中充满了算计的智谋家突然碰到一个头脑单纯的莽夫,判断难免会有一些偏差。
“我年轻时也有九级。”贵族说道,心里加了一句“现在也有魔法卷轴。”
艾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认可。
一旁的红木胆战心惊地看着艾文又拿着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还砸砸嘴。
艾文说道:“这酒不错啊。”
一滴豆大的汗水止不住地从红木脑门上流下,混乱地说道“不错,是不错。”
“你让我来,我便来了。”贵族似乎严肃了一些。
“啊。”艾文啊了一声,有点不解地看着贵族,不是他找自己吗?原本是招揽,现在变成找我麻烦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了。”
狭小的空间又变得沉寂,沉重地压在红木腰背上,让他越发佝偻。
“为什么?”艾文纳闷地问了一句。招揽不成就要变成敌人?不应该啊,这样的话,他们贵族要杀多少个九级佣兵啊。
“贵族的荣誉不容侵犯。”贵族的脸上没有了温和只有冷漠。
“荣誉,我侵犯你们的荣誉了吗?”艾文说着,看见旁边的男仆站得笔直,面容比贵族还严肃还冷漠,只是额头上的一点淤青有点搞笑。
艾文点了点头,好像自己对这个男仆是有点过分,自己那样对他就是不给这个贵族面子?艾文想了想,好像明白了,毕竟大庭广众的。
“所以呢?”艾文直接说道。
傲慢。贵族在艾文身上看到了这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出现的东西。起码不应该出现在现在,在艾文面对他的时候。
或许地球时代的艾文会压制自己的傲慢,但在艾达瓦大陆,艾文毕竟没有遭受过命运的毒打,大部分情况都是他打别人。
而且那奔涌复苏的高傲不羁之血对艾文的影响远远超乎他的预料。一点一滴,血脉正在潜移默化又深远持久地影响着艾文的精神与思想,它一点点地唤醒艾文大脑中潜藏的傲慢,执拗,暴躁,毁灭等人的本性。
艾文在风信子城对血脉的负面影响惊鸿一瞥,又被他有意无意地遗弃在心灵大海的深渊,记忆的遗忘之谷。
一年前,艾文对待贵族依旧谨慎,但一年后,面对毁灭荒野之咬的贵族中的一员,艾文的傲慢已经让他有点不耐了。
直觉告诉艾文没有危险,所以艾文也就无所畏惧。
贵族站起身,冷冷地俯视着艾文,他说道:“不要出城,我不会违反比夏普公爵的禁令。”
在要塞中杀人者,处以死刑。这是比夏普家族五百年来一致的禁令。
当然,每天晚上依然有一些倒霉鬼离奇死去,摔死的,落水的,吃撑而死的,等等等等,五花八门的死法不一而足,只要过的去,城中的治安部队也没兴趣管。
艾文自然是听别人说起过这些“秘密”的,所以有些疑惑地看着贵族带着那个男仆推门离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贵族要恪守禁令。艾文可不觉得贵族真的那么守规矩。
难道这个贵族和比夏普公爵有矛盾?这到有可能。
艾文看着旁边大口喘气,大汗淋漓的男人,问道:“刚刚那位是谁?”
红木腾的跳起来,指着艾文大叫道:“什么?”
艾文略微迷茫地看着红木,红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似是无话可说。
他低语道:“连那位都不知道,你还得罪了他,你死定了。我要走了……”
看着红木什么都没讲还准备走,艾文一把拉住,红木用劲想要挣脱却感觉一点效果也没有。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得罪那位贵族的嘛?”艾文重重地说道。
红木这才猛地想起,这是一位敢得罪杜松子的“亡命之徒”,万一他临死的时候拉上我怎么办,而且红木也不想知道艾文怎么得罪杜松子男爵的。
“那是杜松子男爵。”红木低声说道,小心谨慎的模样让艾文以为他在说比夏普公爵的坏话。
看着艾文依旧平淡的面庞,红木问了一句让他后悔不已的话:“你是刚来的外地人?”
艾文重重地点了头。
红木哀叹一声,为艾文解释道:“杜松子男爵是比夏普公爵的心腹,你得罪了他,死定了。”红木在后面特意加重了语气,突出了他话语的威胁性。
“他手下有大骑士嘛?”艾文问道。
红木愣了一下,没想到艾文会问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说道:“这倒没有。”
艾文一听就放心了,放开了红木,说道:“把这个酒再拿来两壶。”
没有大骑士,艾文就放心了。而且大骑士也不是大白菜,不是说借就能借的,而且艾文感觉自己打不过还跑不过嘛?
看着艾文坐在那里喝着自己珍藏的美酒,红木脸皮抽搐了一下,肯定艾文死定了。转身离去,至于酒,红木卖都不会卖。
等艾文喝完了酒,太阳也早已落山,看着那个雀斑的小姑娘正在关门,艾文纳闷地说道:“不是还有两壶酒吗?”
雀斑小姑娘脸色微红地说道:“老板走了。”
艾文不屑地哼了一声,看那个胆小的男人就像这家旅馆的老板,但他竟然敢直接跑了,让艾文在这里干坐。
“下回碰到他,一定要打他一顿。”艾文愤愤不平。
“别。”一道惊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艾文转头一看,看见那个小姑娘正焦急地看着自己,看到艾文的目光又赶紧胆怯地埋下头。呐呐地说道:“我,我知道那个酒在哪里。”
艾文眼睛一亮,说道:“好啊,你只要拿出来,你要什么直接说,放心,我保护你,不会让你被那个胆小的老板欺负的。”
这个酒出乎艾文意料的好喝,无论是地球时代还是之前,艾文都谈不上嗜酒,虽然喝但并没有那么大的瘾。但这个老板的酒似乎改变了艾文的想法,似乎把艾文那个酒虫的开关给打开了,让艾文越喝越想喝。
难不成以前喝的酒太差了?遇到好的酒,每个人都是酒鬼?
小雀斑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用……你别打,别打老板就好。我,我去拿。”
艾文试探地问道:“你和他是亲戚?”
“我,我去拿。”小雀斑不答话,一转身从后门跑了。
艾文愣了愣,现在是晚上,可不是那么安全。艾文就打算跟着小雀斑,免得出意外,但等艾文到了后门处后才发现人影都没有。
艾文摸了摸鼻子,试图转职成为游荡者,追踪满级的那种。他看了看地面,试图找出什么脚印之类的,嗯,脚印太多了,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艾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青色石砖墙和更远处的黑暗,也是完全没有线索。皱了皱眉毛,艾文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但他只能安慰自己雀斑小姑娘能活这么大,应该不会做蠢事,她对附近应该是熟悉的。
焦急地等待了十分钟,小姑娘从墙上灵活地跳下来,进入了旅馆,将两个酒壶递给了艾文。
看着小姑娘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脸上的一些微红,艾文皱了皱眉头,说道:“晚上不安全,你不用这么急。”
“没,没事的,很…..很快的。”小姑娘脸色越发的红了,说话更加急促。
“好吧。”艾文勉强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
“好。”声如蚊呐。
艾文转身,喝了一口酒又反应过来,摸了摸身上,发现只剩那两个金币了。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金币递给小雀斑姑娘。
雀斑看着眼睛前面突然出现的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有些懵懂地抬起头叫了声:“啊?”
“拿着,算酒钱,不然老板要打你的。”艾文有点不争气地说道。
亲戚?在这个世界,什么亲戚比得上两壶酒?
雀斑小姑娘急得脸涨得通红,急声说道:“他,他不会发现的。”
又有点生气地说道:“快收回去。”
艾文看着小雀斑有些生气,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想看着小雀斑脸涨得喘不过气,只好收了。
“他真不会发现?”
“真的,他在地下室里藏了许多杜松子酒,他自己都数不清,还要我确认,我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小雀斑语气坚定,饱含自信。
“好吧。”艾文也就放心了,如果那个老板打她,自己再制止就好。
艾文转身回房,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总有人会让你想问她的名字的。
小姑娘呐呐不言,低埋着头。
“那你就叫小雀斑吧。以后我好叫你。”艾文想了想,决定就用第一次见面时在心底起的名字好了。
既可爱又贴切。
听着脚步声远去,黑暗中,低不可闻的一声“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