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 白日见鬼之症(1 / 1)阴九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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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宣,端起书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又把茶碗放桌子上。

看着张宣跪在地上也不抬头,也不乱动,神情沉稳不见慌张喜怒,朱元璋心中浮现出出一个男人。

他有浓密的毛发,明明年纪不大,却沧桑的脸,破烂染血的铠甲,笑得像个憨憨,眼神却透着精明。

他双手捧起颗人头,骄傲的禀报:“大帅,鞑子的头头,被我斩了!”

眼前的张宣,面容虽有几分相似,但他到底不是他。

“准!”

“皇上,臣,嗯?”张宣早已有腹稿,如果皇上拒绝就如此这般,定然让他开了金口。

正要按腹稿来说,他突然反应过来:“皇上您,答应了?”

“咱当然答应。”朱元璋笑说:“要不然咱为何让你去送徐先生出宫问诊?”

“难道不是您放心不下徐先生医术,让臣去看看虚实?”

朱元璋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不中用。你是只长了你爹的长相没长你爹脑子。你也不想想,咱若是要探听虚实,何必用你?锦衣卫中哪个比不得你?”

张宣讪讪一笑:“陛下教训的是。那我现在就去接徐先生出宫。”

“慢着。”朱元璋叫住急慌慌的张宣,沉吟半晌,叹息一声:“虽说徐先生医术精湛,但我劝你还是莫抱太大希望的好。”

张宣脸色刷的苍白一片,嗫嚅着叫了声“皇上”。

“你我都知道妮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朱元璋闭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流血的日子,每天都死人,每天都在打仗:“妮儿是看到亲爹死状,失了魂了。”

“人力有时穷尽,岂能违逆鬼神?”

张宣苍白着脸,嘴唇嗫嚅了半晌,终于颓然叹息:“陛下教训的是,本不该报什么希望,权当试试罢了。”

皇上点头称善:“你有这想法,我便放心了。你也不必太过沮丧。你还不知昨晚宫里的事,若非徐先生,此时便是国丧之期了。”

张宣吓了一大跳,忙看朱元璋脸色。见他脸色虽然疲惫却还红润,不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朱元璋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一把薅过手头一摞奏折砸了过去:“不是咱!”

“你只须知道。徐先生近乎有起死还生之能就是了。对于妮儿的病,说不定会有办法。”

张宣重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但相比起希望,他更好奇昨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丧。无非是皇上、皇后、皇孙、太子死掉。既然不是皇上,莫非是太子?!

张宣连忙掐住念想:不敢想,不能想。皇上既然不说,便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便不想、不打听,不好奇。

他虽顶着蔡国公的头衔,但毕竟不是皇上心目中的正牌。这是他安身立命在洪武朝的不二法门。

“退下吧。”皇上挥挥手。

张宣战战兢兢的退出宫门外,转身,先是小步快走,没一会儿更是小跑起来,看方向,正是东宫所在。

“如今太医院,朝堂上鱼龙混杂,不知底细。咱往里放一条鲶鱼,搅动这一池浑水,不知能显出多少人鬼来。”

王公公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不差一句。

徐一真显然低估了女人的执著,以及轴。

院子里两个女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唇枪舌剑,偏偏表面上还你侬我侬,听得人心里直犯恶心。

据说太子妃是常遇春的闺女。这可不像是武将的做派,倒像是那些文官。

徐一真在屋里看书,偏这年头房间又不隔音,听着外面现实版甄嬛传根本看不下去,直想出去透透气。

出去?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在徐一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远的听见外面喊着:“徐先生,徐先生。”

是六爷。六爷来得及时。

六爷喊着“徐先生”进了东宫,迎面就看见两双眼睛。一个温和中带刺,一个冷厉如剑。

张宣汗刷的下来了,连忙行礼:“臣见过太子妃。”

“是张宣啊。”太子妃笑问:“你不在外朝呆着,来东宫做什么?”

张宣像是被老夫子逮住的调皮的小孩,整个人绷紧身子:“臣是来接徐先生给小妹看病的。”

“哦,”太子妃也不废话,示意张宣:“那别耽误,赶紧的吧。要是能把秀儿的病治好,张大叔在天有灵也会极为高兴的。”

张宣听太子妃提到父亲,神情黯然,来到徐一真所住厢房,敲门。

徐一真早在屋里便听得清清楚楚,早把针包备下。

徐一真开门:“走吧。”接着又朝太子妃行礼:“在下这就去看病了。”

太子妃点头,顺便嘱咐了一句:“先生待会所看之人,乃是功臣之后。功臣之后不该有如此结局。先生若能治好秀儿的病,咱必有重谢。”

徐一真没说什么,躬身行礼,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秀儿其人,是六爷的妹妹。从太子妃口中得知,六爷姓张,那么这个秀儿也定然姓张。

六爷既然敢来东宫让他给自家妹子看病,那必然是得到皇上应允的。现在太子妃更是说若是治好秀儿的病定有重谢。

那么这个秀儿,或者说张家定然跟皇帝一家关系匪浅,怕是早年间是共同打江山的兄弟,出生入死。

但六爷,可不想是能跟皇上打江山的样子。莫非是他爹?

一起打江山,如今一起坐江山,定然是要被封国公的。但印象中,似乎没有姓张的国公。

左右想不明白,徐一真索性不想了。

国公也好,平民也罢,在他眼里无非是常人病人的区别而已。

六爷驾着马车,载着徐一真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觉马车停了。

徐一真下车看去,好一座恢弘的府邸。正门门楣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蔡国公府”。

蔡国公?明朝有蔡国公么?徐一真完全没有印象。

“徐先生,请。”张宣在自家府邸前,脱去了刚认识时候放荡不羁的样子,变得沉稳内敛,又彬彬有礼。

徐一真看了他一眼,拱手行礼:“不敢,您请。”

张宣也不推辞,当先引路。门丁连忙开门,同时高叫:“老爷回府。”

张宣皱眉看了门丁一眼,却并不进门,让到一边,身手一引,对徐一真说:“徐先生请。”

所谓礼下于人无非就是这样。

并非是张宣故意摆什么态度,只是心里越在乎,礼数便越周全。就如同,礼数做得周全,大夫便能将亲人的病治好似的。

本质上,跟现代一些病人给主刀大夫塞红包,没什么区别。

徐一真见怪不怪,抱拳拱手,当先迈过门槛,进门去。这时候要再谦让,反而让张宣更加忐忑了。

一路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一处月亮门。穿过月亮门,是一处小花园,其中有一处清泉。绕过清泉,又穿过一道垂花门,才到了一处诡异的所在。

算起来,这里算是府上的三进院。之前一路走来,鸟语花香,清泉流水,都是极优雅极静谧的所在。

但一进这院子,什么植物都没有。地上干净得连杂草都没有,只有青砖铺成的地面。

这反差实在太大更令人意想不到,徐一真呆立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个说道?”徐一真问。

“小妹有时冲着植物说话,冲着阴暗角落说话。我问她她在跟谁说话。她说草中有人,能帮她见到爹爹。

“但爹早已经死了。我担心长此下去小妹出了意外,便命人把院子里所有花草全部烧掉,之后定时清理,绝不让院中出现一株植物。”

徐一真愕然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能叹息。

张宣爱护妹子之心是挺好,可惜既不治标也不治本,甚至:“我猜,从那之后,你妹子的病更严重了,是吧?”

“正是。在此之前,妹子只是冲着植物说话。在那之后,妹子对着空地也说开话了。”

徐一真默默点头。之前的猜测又坚定几分。不过,还是得看了病人,才能真正下结论:“带我去看看你妹子吧。”

张宣领着徐一真来到西厢,站在门外,轻轻叩门。

不一会儿,门开。门后是个妙龄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

但青春洋溢的少女,在没电脑没手机的年代顶着一黑眼圈,就不那么美妙了。

“哥,你怎么来了。”少女看起来很开朗,丝毫看不出有病。

他目光落在徐一真身上:“这位是……”

张宣让出位置:“这位是徐……”

“在下徐一真,是你哥朋友。”徐一真抢过话头:“听说你能见鬼,特地来见识见识。”

少女面色一遍,瞬间脸上竟然浮现出清晰的杀意:“怎么,你也是我哥叫来的帮手,来杀我朋友的?”

所谓“朋友”大概就是那些鬼了。

徐一真轻蔑一笑:“你哥这些凡夫俗子,哪里知道世界奇妙。看不见就说不存在,真是迂腐之见!”

张宣一听急了:“哎,你怎么……”

徐一真抓住胳膊,捏了两捏,又给他使了个眼色:“怎么?我还说错了?”

病人近在咫尺,徐一真这眼色使得很辛苦,太隐晦了怕张宣看不懂,太直白了女孩也得发觉,一瞬间弄得他有点神经衰弱了。

好在不知道张宣是吓住了还是意识到了,总之他没在还嘴,不再说话。

不说话,不添乱就成。

“是吧!是吧!”少女眼睛亮了:“你也知道他们存在!你也能看到他们?”

“很可惜,我不能。”徐一真摇头,摆出一副极为遗憾的表情。

“那你这‘相信’究竟有几分成色,莫非是为了接近我故意这么说?”少女脸色重新冷了下来,杀气浮现:“你跟之前那些人,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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