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 治见鬼之症(1 / 1)阴九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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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疾病,后世分类已经极为完备,什么精神分裂症、抑郁症之类的。但在现在的大明,中医领域分类还比较笼统。

眼前少女按照后世划分,应该是精神分裂之类的,幻视幻听,同时有巨大的情绪波动。治法无非是吃激素类药物抑制哔哩吧啦某种酶,同时做心理干预之类的。

有效果么?

徐一真记得上辈子小时候隔壁姐姐就疯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打从穿越之前都没出院。少说得有小二十年了吧?

精神分裂症表现不一,但大多脱不了幻视幻听的症状。而这种症状,中医典籍里有专门的描述,见鬼。

白日见鬼、梦醒见鬼、见鬼而舞,诸如此类的。

后世之人觉得这描述荒诞不经,而针灸易学难精,中药汤剂见效慢,何况给精神病人灌药也是个体力活,远没有西医一片药一瓶水来得简单方便立竿见影。

渐渐的,或是无视,或是蔑视,都将其归类为封建迷信和原始医术了。

但来到大明,传承了家传针灸医术的徐一真却知道。中医的治病之法从来不是单一的。用西医的1+1的机械思维思考中医,跟拿着高等数学课本解语文题一样愚蠢。

但后世,奉西方思想为圭臬,于此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分别?”徐一真拿鼻孔看人,极为桀骜:“你能白日见鬼,却不能真正进入他们的世界。而我能。”

“你能?”秀儿眼睛一亮,语气兴奋:“你能进入他们的世界?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种方法名为走阴。但我跟你误打误撞能白日见鬼不同。我是有传承有方法的。

换句话说,我不仅能自己去,还能带你一起去。”

秀儿笑得露出了牙龈:“你真的能带我去么?求求你带我去,我要见我爹。”

说完闪电般的,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她哭了起来,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徐一真早有预料:“我自然要带你去。否则我为什么会来?”

秀儿抹去眼泪,思维正常了一些:“我不认识你啊。你为何要帮我?”

徐一真一脸赞许地看着她:“你若不问这句。我该担心你是否过蠢,带你去那个世界是否是正确选择了。”

“你问我为何帮你?”徐一真抬头望天,眼神中有深沉的落寞:“只因你我这种人在人世间本就孤独。

“周围人看我们都是那些异样眼神。难得碰到一个同类,互相帮助自然是应有之意。”

他这理由漏洞百出,好在此时秀儿脑子不正常,并没有察觉出其中的不对,相信了。

“我该如何做?”秀儿问。

徐一真说:“你得先睡一觉。而后我入你梦中,将你带到那个世界。”

“可我已经许久睡不着觉了。”突然秀儿的目光越过徐一真肩膀看着他身后:“二叔别哭。等我去那个世界找到爹爹,咱们仨永远在一起。

“你也很久没见过爹爹了吧。”

一瞬间徐一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知道自己身后没有人。

白日见鬼,听说过归听说过,亲眼所见果然说不上来的诡异。

似乎,秀儿身边一下子为了许多人。她张开手臂,半环着,似乎是一下子搂住了许多人。

“你们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还会回来的。说不定还能带回来更多的好朋友旧相识。”

然后是各种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终于,她似乎终于搞定了那些“朋友”,期待地看着他:“那,我们开始吧。”

徐一真点头:“好,你和衣躺床上去,记得脱了鞋袜。”

“脱了鞋袜?”秀儿问:“去那个世界一路上不硌脚么?何况你让我睡觉,我也睡不着。”

“我自有妙法。”他笑说:“你去躺着,我须得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秀儿认真点头:“好,你可得快点。”说着她便进屋,关门。

见门关上了,一直插不上话的张宣看了眼房门,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问:“徐先生,你这是唱得哪出?”

“哪出?”徐一真认真想了想,摇头:“没听过多少戏,想不出。”

张宣被噎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徐一真示意离远些。两人走出院子,二进院子里有座凉亭,在那坐下。

徐一真这才解释:“令妹坚信自己能白日见鬼。我若硬顶着她话茬说,非得被赶出去不可,病也看不成了。

“倒不如现在这样,你看,令妹多信任我?”

张宣惊疑:“听徐先生所说可不像瞎编的,莫非真会什么走阴之术?”

徐一真摇头:“当年混迹江湖的时候碰到过,我却不会。我说走阴,不过是要取得令妹的信任。

若也说能见鬼,令妹可是真能见鬼的。我在她面前那才是李鬼见了李逵,早晚路出马脚。倒不如以走阴自居,我当然不会,好在令妹也不会。”

张宣听他这么说,没放松,反而更加紧张:“秀儿真的能见鬼?!”

徐一真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子都不语,我们有什么资格语。令妹的情况,与其说是见鬼,另一种说法你可能更容易理解,白日做梦。”

张宣不理解:“白日做梦?什么意思?”

“我们常人做梦,梦中景象光怪陆离,不乏见鬼之事。但白日醒来梦境退去,生活依旧,梦中场景并不放在心中。

令妹的情况,便如同睁眼做梦。一面是映入眼中的现实,一面是梦中的鬼神,两者融合不分彼此。”

“啊?”张宣明白了,但更关心的是:“秀儿可有救?”

“有救。”

“有救”二字一出,张宣脸上立刻拨云见日,笑容从毛孔中溢出来,只不住地说:“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徐一真却没跟他笑。

有救归有救,但其中最关键的针法他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虽说穴道经常扎,但那针法是多个穴道的组合,此前从未有过,也鲜少会用。

更关键是,其中几个穴道涉及隐私部位,别说在礼制的大明,就是在礼崩乐坏的后世,也没有几个女人能从容。

本想等张宣笑够了再说,没想到他笑得没完了,秀儿还在屋里等着呢。

“虽然有救,但也难救。其中一些关节,我须得给你说一下。”徐一真冷冷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桶凉水,让张宣被高兴坏了的脑子稍稍沉静了一些。

“徐先生请说。”

“我有一针法,名为鬼门十三针,专治各种见鬼。十三针下去,令妹见鬼之症可立刻消失。但其中有个关隘,须得与你说,征得你同意。”

“什么关隘。”

“其中有个穴道,名为玉门头,为女人隐私之处。”

张宣一脸茫然:“玉门头?那是哪里。”

“便如男人会阴。”

即便张宣不知人体穴道,也知道会阴在哪。他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怒目瞪着徐一真:“你是在消遣我么!”

徐一真猜到了:“并非消遣。”

“下针那里,”张宣怒发冲冠,气得脸色通红:“我妹青白就毁了!以后哪还能嫁人?!”

“你不说,我不说,无人知道。”

“那也不行。就不能跳过这一穴道?”

徐一真摇头:“鬼门十三针是一组穴道,缺一不可。若是缺一穴道,不仅不能治病,还会害人,倒不如不下。”

“可有别的方法?”

“这套针法是治症之法,绕不开的。”

张宣紧攥着拳头,感觉下一刻就要一拳锤过来。

徐一真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这时候有任何表情,张宣都会有无端联想。

一联想,这拳头怕是真的会打过来。

沉默半晌,张宣问:“扎针,是穿衣还是脱衣。”

徐一真心说当然是脱衣好。脱衣的话,他就可以用后世的细针,伤口小,疼痛少,关键好消毒,认穴也准。

但真要这么说,张宣怕是要当场拒绝。

“穿衣。”

话一出口,便见张宣神色缓和了一些,虽然仍然无法接受,但总算是穿着衣服。

张宣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艰难开口:“这事,你知我知,决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我妹也不行!”

“好!”

最难的事说完,接下来就简单了:“这是其一,其二是……”

张宣直接崩溃了:“还有?”

徐一真一愣,转而一想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又是什么有关女子名节的事,连忙解释:“是之后治病与照顾的一些注意地方。”

张宣如蒙大赦:“好,徐先生请说。”

“鬼门十三针之后,令妹该有一天时间,症状会渐渐消失。但症状虽然消失,病根还在。之后七天,我须继续施针。”

张宣一阵紧张:“还是那个什么十三针?”

“不是,不过是一般的针灸手段。另外还会开一些静气凝神的汤药用以辅助。”

张宣放心下来,同时又有些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针灸汤药皆是药石之力,治得是身体之病。但见鬼之症,身体之因只是一半,另一半是心之因,是心病。”

心病?

张宣脸色陡然沉重,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残阳如血,远方山峦青黛,近处尸横遍野。在遍地的尸骸的最前端,一个人拄着大槊站着已没了气息。槊尖深深插在地面,手紧紧攥着槊柄,这让他身躯屹立不倒。

他身上战甲已经残破,浑身都是伤口,血已经流干,两眼闭着好像在假寐。在他的脚下,一个三岁女孩哭得歇斯底里,几乎要哭死。凄厉的哭声仿佛将蓝天白云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这,该怎么办?”

“令妹清醒之后,她会暂时忘掉那些伤痛记忆。而后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会渐渐被她记起。等她全部记起,而不再见鬼,令妹才算真正好了。这个过程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在此之前,不可让她再见到有关那些记忆的物品,否则很可能让他再次见鬼,前功尽弃。”

“若再次见鬼,就无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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