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打扮了一番的朱见深仅仅带着万贞儿和两个护卫跟着于谦走进了阮家钱庄。
朱见深本意是不带护卫,但是因为自己太子的身份,完全不让跟这群人能要死要活的,万一出点事情,真的会砍头。
尽可能的保持低调,走入了阮家钱庄。
于谦命人喊了阮璧,虽然现在于谦只是个锦衣卫校尉了,但是阮璧还是恭恭敬敬的自己迎到了前头来。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须发都是经过精心打扮,尽显儒雅的风范。
人一旦有了钱就想着往雅致的方向靠近,古来都是如此。
“于尚书,没想到您来了,有失远迎,您也不让人说一声,我好派人上门去接您。”
“阮掌柜,我现在已经不是尚书了,称呼我名字即可。”
“于尚书啊,您在我心里就一直是尚书,里面请,里面请。”
热情迎接于谦,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朱见深,当看到护卫是随着朱见深动的时候,阮璧马上带着笑脸上前打招呼:“这位小公子龙章凤姿,剑眉星目,着实俊朗,器宇不凡,是于尚书的朋友吗?”
于谦用早就想好了话回复:“这是我的小友,你可以叫他朱公子。”
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于谦来到了后院,一个雅致的假山小亭子为主的小院。
“于尚书请坐,朱公子请坐。”
招呼两人坐下,然后拿来了上好的茶叶,为两人冲泡。
“不知于尚书今日……”
“还是称呼我为于谦吧,官职不可僭越。”
“那就称呼您为于先生吧,先生今日是来寻我何事?”
于谦看了一眼朱见深说:“我这位小友,朱公子有些事情想问问阮掌柜。”
“阮掌柜是有名的商贾,我有些事情想和阮掌柜学习学习。”朱见深开口说话。
阮璧马上摆手:“哎呦,朱公子可是折煞我了,您一看就非凡人,我以前跟人学过相面,公子这面相啊,大富大贵,王宫贵胄之相啊。”
几个照面下来朱见深就知道这位阮璧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而且说的都是吉利话,话里还带着试探。
阮璧则是见朱见深没有反驳王宫贵胄之相这话就明白了朱见深的身份,笑意更甚,也更加恭顺。
朱见深直截了当的说:“阮掌柜,我听闻你每次逢天下有灾,流民四起,就会帮着官府一起赈灾,是有名的大善之人,只想问问阮掌柜为何要帮着赈灾。”
阮璧第一时间想要用他寻常的话术来回答,比如什么国家有难,我辈义不容辞,见灾民四起,内心不忍这些话,但是微微看了一眼朱见深。
这位朱公子可不是寻常人啊,今日找上了自己难道是来听这些场面话的吗?
能在这个时代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到开得起这么大的钱庄,有着海量的钱财,能力很重要,机遇更重要,他就是个擅长发现并且抓住机会的人。
“唉。”面对朱见深的问题,阮璧先是哀叹了一声。
“不瞒朱公子,赈灾捐款不单为了名,也为了自己内心过的去,是在恕罪,我以前被倭寇抓了的事情,城内的人大都知道一点,但是不知道详细。”
阮璧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就娓娓道来:“那时候我刚十六岁,同乡们说走海商之路能赚大钱,虽然知道这事情违法,但是同乡都去了,我也就跟着去,没想到刚跟着船长出了海,还没两三天就碰到了倭寇,一船十五六人都被倭寇抓了过去。”
“被抓之后,倭寇就让我们做苦力,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就是劳作,别看大明繁荣昌盛,这些东瀛人明面上尊敬咱们,但是暗地里倭寇的后台都是东瀛的贵族,我见过几次。”
朱见深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两伙倭寇海盗打了起来,好像是大明的海盗,两伙人分账不均就打了起来,我的好友脑子灵活,趁乱就拉着我上了大明海盗的船躲了起来,等到他们打完,海盗们就回航了,我们两个被发现,海盗也不是好人想要将我们两个扔到海里喂鲨鱼。”
“但是海盗中有一个人听出了我们口音,双方一对是同乡,村子都临着,说着说着还说出了点远方亲戚的关系,运气好我们两人就保了命,后来就顺路时候将我们放到了岸边让我们自己找路回家。”
说着说着,阮璧的眼眶都红了:“但是靠岸的地方不是什么大港口,海盗去不了正规港口,我们两人人生地不熟的,只得一边乞讨,一边找路,因为在沿海地方还碰到了几次倭寇袭击村子,侥幸躲了过来。”
“日子越来越久,我们两人饿的不行了,直到最后我的同伴饿死在了路上,我侥幸找了个庙偷吃贡品活了下来,从那以后,每当乞丐流民从我面前过,我总想到我那朋友,能帮些就帮些吧。”
故事说的很简单,但是听得出来很艰辛。
朱见深听完之后问:“阮掌柜,你刚才说走海商之路,我有一问,还望解答。”
“朱公子您请说。”
“你觉得我们大明应不应该海禁。”
这问题出来,阮璧面露惊愕,这种国家大事,就算是和最好的朋友喝醉了酒也只敢私下讨论几句,现在直接问了出来。
阮璧看向了边上的于谦,于谦并未有任何的插话。
想了想,苦笑一声说:“朱公子此问,鄙人不过一介平民可不敢说。”
“单纯个人请教而已,因为阮掌柜曾经走过海商,碰到过海盗和倭寇,又能白手起家,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今日之言不出这个院子。”
怀着担忧,阮璧询问:“敢问朱公子名讳?”
“一个平平无奇的朱公子而已。”于谦帮朱见深回答了。
思虑再三,阮璧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此事本不可讨论,但是既然是于先生带来的贵客,相信于先生是个正直之人,也不会害我,便妄言几句吧。”
“鄙人私自觉得,该开,我的目光比较短浅,不是最大开了海禁有多么多么大的好处,或者我自己能够赚多少钱,对于大明来说有大的意义我也看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海禁一日不开,大明沿海的百姓就受一日之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