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田大厦的30层有一个咖啡厅，是公司招待客户和员工休息的地方。

此刻，姜羽就坐在咖啡厅一个安静的角落，对面是小林总林莹。

“你不是想喝咖啡吗。喝什么，我请客。”小林总看着姜羽。

不需要看饮品单，姜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榛果拿铁，要热的。”

林莹一愣，有些诧异地打量一眼姜羽，转脸向吧台的服务生招呼：“一杯热榛果拿铁，一杯冰美式。”

转回身，林莹盯着姜羽看。

“看什么？我欠你的人情再加上一杯咖啡行了吧。”姜羽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你不是民工，至少之前不是。对吗？”林莹问。

姜羽迟疑一下：“猜对了，我本来在尚京大学读书，后来被开除了。”

“哦？”林莹饶有兴趣，“什么原因？”

“打架。”

“可是看你这身板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听说过吗？”姜羽很不耐烦别人总是拿他身板说事，这个问题已经是第几个人问了？姜羽都快记不清了。

“你家境很好？”说完，林莹摇摇头，“不应该，不然也不会去工地干活了。”

“是不怎么样。而且我被开除的事儿也不敢跟家里说，前段日子穷困潦倒。”

“家里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这个小林总很烦，不停地刨根问底。

不过姜羽没办法拒绝，毕竟人家答应帮助工友们摆平被驱赶出工地这件事，也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三百。不过我前几天给家里写信了，说我拿到了一笔奖学金，暂时不需要给我寄钱了。”

聊着天，服务生把咖啡端了上来。

姜羽说了声谢谢，熟练地将咖啡搅拌均匀，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久违的味道进入口中，姜羽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对，确确实实已经隔了一辈子。

林莹观察着姜羽的一举一动：“你没说实话。”

姜羽一愣：“啊？什么意思？”

“一个家境普通的大学生，却像个喝咖啡的老手。而据我所知，绝大多数大学生甚至还没尝过咖啡是什么味。”

姜羽苦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细节控啊。

没错，90年代的大学生喝过咖啡的很少。记得自己上辈子读书的时候，某鸟窝公司曾经来学校做推广，每个去捧场的学生都能分到一袋速溶咖啡。

同寝的小强惊为天物，用一袋咖啡整整冲了四大缸子开水才把咖啡消耗干净，之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说咖啡不过如此，能淡出鸟来。

刚刚自己表现出来的对咖啡的熟悉确实露了马脚。对于一个上辈子长期拿咖啡续命的人，下意识的动作很难控制。

“我在咖啡厅打过工。”姜羽只好撒谎。

“怪不得。”小林总没再刨根问底。

姜羽松了口气，决定转守为攻：“你说送我们一个更大的碗，有多大？”

林莹的神情冷冽下来：“我会追查陈光跟你说的那个叫王振财的包工头之间到底有没有灰色交易，如果有，瑞田公司会终止与他的合作，陈光也会被开除。同时，我会重新选择一个下级承包商，让他们优先选择你的那些工友加入。”

姜羽看着侃侃而谈的林莹。

片刻之间，面前这个一小时前还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对谁撒娇卖乖的女人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看起来杀伐果断，气势压人，绝对是一派女强人的气质。

女人，还真是一种多变的动物。姜羽心中感慨。

“等等，我打断一下。”

正慷慨激昂的小林总一阵气滞，哀怨地看了姜羽一眼。

要是换成其他的公司高管，早就让他滚出去了。谁让他不是我手下呢……

想到这儿，小林总突然心念一动：这个家伙，似乎还算个人才啊。如果收入囊中，那不是就可以随便打骂了。

“怎么了？”想到这，小林总已经自动把自己代入了姜羽上司的角色，脸色有些不愉。

“我想问问，您说的这个计划需要多久？”

林莹想了想：“调查我尽快，争取一周左右出结果。引入新的下级承包商大概要一到两周，我争取一个月内给你一个交代。”

“一个月啊……”姜羽叹息。

林莹皱起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姜羽强笑了一下。

用不了一个月，今天大伙儿就得睡桥洞了。一个月时间，工友们扛不住，到时候肯定回家的回家，另谋生路的另谋生路，各奔东西了。

可是，人家小林总已经给出了诚意，再提要求就是得寸进尺。底层的老百姓，真难啊……

看着姜羽意兴阑珊的样子，小林总怒了。“说啊！吞吞吐吐，不像个男人！”

“大伙儿撑不了一个月。”思来想去，姜羽还是决定实言相告。

小林总愣了一下：“一个月都坚持不了吗？”

姜羽苦笑：“我记得跟你说过，今晚我们就连工棚都没得住了。”

这样啊……

林莹有些出乎意料，自小衣食无忧的她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连明天怎么活下去都是难题。

“那我先打个招呼，不得终止你们的务工合同。哦，好像你们没签合同？那就补一份。这样行了吧？”

“谢谢小林总。”姜羽语气真诚。

这个小妞虽然跋扈了点，心还是善良的。长得也不错……

嗯嗯嗯，别忘了你已经有潘依依了，胡思乱想什么？再说了，小妞身家几十亿，你虽然是个穿越者，可就是个穷光蛋！别想屁吃了，还想做赘婿啊！无耻！

姜羽在心里对自己一通臭骂，端正了心态。

林莹看着有些失神的姜羽：“喂！喂！想什么呢？”

姜羽回过神来：“我在想是不是一会去给你送一面锦旗，上边写上‘人间圣母，在世观音’。”

林莹噗的一笑，板起脸：“去你的！难听死了！”

这一刻，她又恢复了本该这个年龄段的小儿女姿态。“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羽。葱姜蒜的姜，羽毛的羽。”

林莹若有所思的点头：“名字不错。”

“凑凑合合。”姜羽站起身，“谢谢您的咖啡，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工友们这个好消息。”

林莹楞了一下，这小子，我还想跟他聊会呢，怎么说走就走了。

姜羽并没马上走，而是深深的看着林莹：“小林总，你让我体会到，有钱人也不都是为富不仁。再一次谢谢你。”

林莹居然脸红了，慌慌张张的摆手：“小事一桩。”

“对我和工友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功德。再见。”姜羽转身。

“喂！你在东郊哪个工地？”

姜羽有些惊讶的看一眼林莹：“东郊3号地块，7号楼的工地。”

林莹看起来有些心虚：“知道了。我……我就是想确定一下，免得手下人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