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了次日早晨,连修道院的时钟别说响7下了,连一下都没有响的时候,格里马尔迪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危险的他急忙把能叫来的官员们都叫来开会,商讨应对。
这一次赶来领事馆的官员比昨天要少上了一些,而那些不知为何没来的,全是从热那亚本土空降的意大利人。
此次会议,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出兵,没有再出现什么不协调的声音了。
“看来,暴民们选择了战争。”梅洛气鼓鼓的掐着自己的胡子道。
“事态有点超出预期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军队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居内歪着自己的一头栗色短波浪卷发,一副很放松的模样。
“嗯,不能再等待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暴民了,必须出重拳。”格里马尔迪颔首道。
随着卡法领事的命令,卡法中所有能出动的军队都动身赶往领事馆,而在领事馆周遭戍守的卫兵们终于松了口气,从昨夜开始,他们就一直与试图闯入领事馆的民众作战,现在他们终于能稍事歇息了会。
梅洛下去粗略清点了一下已经来报道的士兵,大惊失色,“怎么,怎么就,就不到1500人了?”
“将军,昨天暴民们抢了我们不少装备,更可恨的是,还有不少正教士兵居然加入了他们,现在就连城墙和其他设施,都有一大段被他们抢夺中。”梅洛的副官报告道。
“这帮无法无天的逆贼!主啊!吔!”梅洛差点被气死在原地。
“没关系,我们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些暴民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居内捋着自己的短须,很有信心的说,而站在他身旁的格里马尔迪则对此无比赞同。
“确实,全军出击,把这帮暴民碾碎掉!”梅洛下令道。
“且慢。”居内此时仿佛想起了些什么,劝阻道。
“居内阁下,有什么话可以等镇压完暴民后再说。”
“我有个主意。”居内笑道。
“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卖关子!”梅洛心急道。
“让军中的希腊人和正教徒先打头阵。”
“啊?”
“这些正教徒和异族不管他们此刻的立场如何,但终究是不稳定因素,借此把他们清除掉,绝对是对我们是有利的。”
梅洛和格里马尔迪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身旁的这位同僚,为他这条歹毒的计策暗暗称道。
“可是,居内阁下,您就是希腊人啊。”保罗·格里马尔迪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格里马尔迪阁下,我与那些低贱的暴民不同,我发自内心的、无条件支持总督府在此的统治。“说到这,居内的双眼眯起来,令他们一时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梅洛揣摩了片刻,便同意了这条毒计,而格里马尔迪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不过他在心中暗自决定了,等到这次事件结束了,绝对要把居内调到塔纳或马特雷加去,这种狂热的皈依者实在太恐怖了。他随后安排自己和梅洛亲自镇压,而让居内率领少数部队镇守在领事馆。
就这样,不足1200人的卫戍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打头阵的全是正教徒或希腊人,只有极少数来自热那亚的利古里亚公教徒作为监军于他们之中。
在城中大闹的民众们见了军队的进入,有不少都逃开了,但仍有不少选择直面他们,这其中包括绝大多数原军人和昨日的民意代表们。伊萨克·阿诺也在其间。
正当在场的众人不知所措之时,伊萨克惊讶的发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挺身而出。
“父亲,您,您没必要的!”伊萨克惊呼,而周围认识他的人也担忧的阻止他。
伊萨克·阿诺的父亲,米海尔·阿诺,是一名曾游走于黑海一带的富商,他的妻子是狄奥多罗的希腊人,他的长子和次子目前正在狄奥多罗行商,为了与他家的孩子区分,一般大家都把他叫作老阿诺。由于他的和善与精明,他在卡法的正教徒间有一定的声望,不少人评价他与真正的贵族间只差一个爵位。
虽然老阿诺此时脸上冷汗直冒,但他还是回绝了周围人的好意,转头谦卑对前来镇压他们的热那亚军官道:“利古里亚的老爷们,我能先交代一下我的遗言吗?”
“乐,这人好像是当地的那种什么,民意代表?笑死我了,让他说,我倒要听听他想说些什么。”骑在战马上的梅洛顿时被逗乐了,便下令等老阿诺开口完再开屠。
见敌军都停了下来,老阿诺一脸凝重地对着正在他对面的士兵们大喊道:
“卡法的正教徒们,希腊人们,你们此时举起刀枪长矛为的是什么?
“看看你们将要面对的人们吧,哪一位不是与你们有着相同的信仰,哪一位不是与你们身上留着相似的血液?你们真的忍心把自己的武器对着自己里熟识的人们砍下去,刺下去吗?
“如果你们真的砍下来、刺下来了,那帮利古里亚异端会因此奖赏你们吗?他们会多给你们几枚弗罗林或杜卡特吗?我想你们都清楚的,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在你们动手之时,笑着我们的自相残杀,说,‘看啊,这帮顺服的奴隶。’”
听到这,梅洛大呼不好,直接下令,让军队立刻动手,“杀了他!杀了这个异端狗!”梅洛奋力吼道,但最前面的那批军队充耳不闻,他们只是听着。
米海尔·阿诺继续他的战前演讲,“他们以为我们没有注意到吗?他们把你们放到最前线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欣赏我们自相残杀吗?!我们该让他们如愿吗?
“更何况我们这边真的没有胜算吗?九成的居民站在我们这边,绝大多数的正教徒都愿意给我们提供物资,卡法城内的3000卫戍部队,有1500多人已经与我们站在一起了,如果再多数百人,胜利的天平就绝对倾向我们这边,你们愿意为一群不在乎你们的异端而死,还是愿意为真心关心你们的同胞而生!”
随着他的演讲的结束,对面越来越多的士兵骚动起来,一名利古里亚监军见了,抽起军鞭,打起前头的那些士兵们,“快动手啊,废……”话音未落,他的胸口便被长矛刺穿,一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场面形势瞬间逆转过来了,前线的希腊和正教的士兵纷纷倒戈,将武器对准身后的利古里亚公教士兵们。现在,加上民众和官员,可以说卡法民众已经完全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正在此刻,老阿诺瞄准时机,大喊一声:
“进攻!圣父庇佑我等!”
话音刚落,卡法民众一方里,几乎所有拥有战斗力的人员仿佛收到了鼓舞,举起他们手上的武器,向热那亚当局方的士兵挥舞了下去,近900名利古里亚士兵反过来成了被屠杀的一方。熟识巷道的市民借助地利,向着敌军发射他们简制的弩箭;倒戈的士兵们向他们的前同僚和前长官举起长矛长枪与刀剑,毫不留情;民意代表们则被武装市民们保护起来,置于后方发号施令;利古里亚士兵们被打得哭爹喊娘,少数仍想英勇反击的冲了上去,但即使被铠甲所保护还是被打成了筛子。
即使大势已去,但作为全军统帅的阿尔贝托·梅洛还是组织了一定的抵抗,他下令把仍保有战斗力的军队聚集起来,组成以长矛手在前,弩手在后的方阵,试图减缓军队崩溃的速度。
但他这一举措在卡法民众推出了几名有一定战术能力的人物后也宣告失败。以米海尔·阿诺为首的军官们很快采取了游击巷战的战术以反制利古里亚人的方阵,他令身披装甲的步兵在前方暂时缠住敌军,还有市民中善于射术的配合步兵,同时让会骑术的去牵马来,拿起长枪权当骑兵使用。为此,他甚至献上了自家的全部马匹。
即使利古里亚士兵武装得不错,但他们在与希腊步兵与弩手的战斗中仍只能勉强保住阵型,当民众的数百名“骑兵”赶来冲击他们后,热那亚军队在战术和人数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崩溃了,不论梅洛怎么指挥,他们都无法再组织起有效抵抗了。热那亚军队彻底溃退,连作为指挥官的梅洛右肩上都中了两箭。
此次镇压,以热那亚军队的完全败北告终。此时已是双方完全开战的次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