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清宁殿。
魏王见母妃打发一众随侍的太监宫娥离开,便猜到母妃许是有紧要的事情与自己谈论。
压下心底那滔天怒火,魏王蹙紧眉头,回想紫宸殿的种种。
而落了座的皇贵太妃,稍稍才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从大明宫回重华宫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思索着西宁伯与秦王妃的关联。
‘贾玖表面上的身份,应该作不了假,毕竟,宫里晋升爵位,自是有一套严瑾的查证。’
‘如此一来。贾玖是宁国府的后人,确凿无疑,惟一可能的便是,贾玖的母亲,十有八九便是秦王妃口中所说的胞妹了。’
念及此,皇贵太妃突然心中一寒,如此说来,陛下是不是也已经知道,自己曾经秘密见过秦王妃?
该死,夏守忠的那个老东西,只是说了陛下昏迷醒转小半会,下了一道将贾元春诏到重华宫的口谕,便又昏睡过去。
魏王见母妃半响没有说话,遂不满地问道:“母妃,你应当知道儿臣想要的是甚么,却为何还要恩准贾女官出宫,儿臣不解,尚请母妃解惑。”
皇贵太妃接过心腹宫女递来的参茶,闻听儿子所问,眉头顿时深深地皱了起来,略作不满道:“你最近怎么回事,莫不是因为你父皇昏迷后,你便尾巴翘上了天?”
“你当真以为大明宫里的那位,没有一点儿手段?”
“你当真认为,自己手里的那些人手,躲得过探事司那些番子们的查探。”
魏王听见母妃训斥自己后面的那句话,心中微微得意起来。
母妃还真说对了,自己手底下那些明面上的人手,探事司番子早将他们祖宗十八代查了个遍。
但是,自己手中另外藏了一批人手,防的便是重华宫他的父皇。
以极其严厉的语气斥责了一句,皇贵太妃见儿子早前的戾色不见,拿手揉了揉额头,一旁的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替娘娘按了起来。
思索半响,皇贵太妃觉得还是应该给儿子提個醒,遂严厉说道:“当年你在铁网山做的混账事情,你以为本宫不知道?”
“连本宫都能够察觉到,你以为大明宫的那位会不知道?”
“楚王涉谋逆之后,朝堂所有人,皆是认为得大宝的,将会是你,可结果呢?”
“你父皇因身体原因,不得不传下大宝,可你当真就以为,你父皇只会当一位享乐的太上皇?”
“大明宫那位坐龙椅的这四年,你瞧瞧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以及这四年来做的是甚么。”
“江南那边,两江提督东平侯,节制十五万兵马的成金,就这么被皇帝给拿了兵权,回京闲赋起来。”
“京营里面,宋国公手上最紧要的神机营,一道圣旨,被轻飘飘打发去了江南。”
“这几件事情,皆是在你父皇昏迷的时候发生。”
“而你呢?一想到你所做的混账事,本宫就头疼。”
“你给本宫马上回王府,闭门思过,无事不许出去,只有等到秋猎的时候,你才能随皇帝一同前往。”
魏王垂着脑袋,任由母妃训斥,但他的私心里,还是对母妃的话有失偏颇。
当年的铁网山,从齐王摔下地后盯着自己的眼神来看,他便已经猜到,对方显然察觉到,是自己故意在使坏。
但那又怎样,他不是要标榜善待皇室兄弟吗?连伤了他的一名晋王府军将,他都没有下令诛杀。
当年如此,他就是要揭了他的假面目!
只是可惜,他都伤成那样了,还假模假样地与自己兄友弟恭,想想都恶心!
瞧见儿子低眉垂首,目光却是颇有不服气的样子,皇贵太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据太医所说,你父皇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就不想想自己的退路?非要与大明宫的那位斗法?”
“母妃息怒,儿臣不敢。”魏王表面恭顺回了一句,垂下的脑袋,目光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今天恰好是母妃点醒了他,也加重了他对洞明和慧可两位大师的建议。
……
……
大明宫,紫宸殿。
杨瑞和听见陛下应准三法司旁听,心里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奏言:“陛下,再过一個多月,各個藩国朝贡使节,便会陆续抵达京师。
而这些藩国中,相互仇视敌视的藩邦颇多,更甚,有数个藩国在互相打仗的。
老臣观西宁伯今天的雷霆手段,颇为赞赏,眼下礼部主客司主管对外接待事宜一事,尚欠缺一名镇得住场面的人,臣,提请西宁伯接手,担任接待副事一职。”
杨瑞和话落,殿中除了武将那边,其余大学士皆是思忖起来,包括贾玖。
另一边的郑琪,垂眸敛目想了一会,随即出声咐和道:“臣咐议,陛下,西宁伯如今身兼绣衣卫指挥使以及提调兵马司。
每年藩国朝贡的使团,皆是会发生流血争执事件,由西宁伯来当这个接待副事,他的身份恰恰好。”
文淮思索片刻,以大学士的身份,第一次发言,奏道:“陛下,臣咐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使节团琐碎之事颇多。
西宁伯又有数個重要的官职在身,臣认为,可兼,但不可舍彼求此,区区藩国,尚比不得盐务改制一事。”
杨瑞和听了,脸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是不停在责怪文淮多管闲事。
未来招待这些藩国真出了甚么事情。
有文淮今日这么一说,那怕朝贡的使团,出了天大的事情。
西宁伯,只怕也能轻松地被摘了出去。
“准卿所奏。”高台上面的崇德帝,略微一想,便准了下来。
贾玖一直在冷眼旁观,今天过后,朝堂上厌恶自己的大有人在。
念及此。
贾玖想到进入紫宸殿时,那道跪在广场的身影,倘若,今日打蛇不死,亦若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
目光一冷,贾玖踏前一步,当即朗声奏道:“陛下,臣已经命绣衣卫将岭南侯府看护起来,皆因岭南侯世子的一翻话,让臣不得不重视起来。”
“陛下,臣,弹劾岭南侯教子不严。”
“关山只是一位世子,却已经把京营当成自個儿的自留地。”
“他竟当着数位五军都督府公子的脸面,对臣的一名指挥利诱,说只要臣的那名指挥掉头带兵离开,他便能够确保,臣手下的那名指挥,必能在京营提一个指挥使当当。”
“陛下,岭南侯世子,无视国法,军法,如此大放厥词,臣请陛下,重惩。”
话落,三位五军都督府的侯爷,背脊一凉。
岭南侯,完了!
信国公在听见贾玖后面的那句话,半闭的眼睛微微跳动了一下。
文臣则是脸色大变。
除杨瑞和之外,其余王、郑、文三位大学士,在这一刻,纷纷上前一步,咐议西宁伯。
“戴权,拟旨,剥夺岭南侯独子,关山世子之职。”
“拟旨,去了岭南侯京营节度使一职,着,跪在殿外的岭南侯跪恩谢旨,令其马上回府,闭门思过,待弈吟居一案查个水落石出,再行处置。”
待戴权拟完两道旨意出了殿门。
崇德帝微微抬首望向信国公,问道:“信国公,英国公请辞一事,你们五军都督府,可有合适的顶替人选?”
闻言,雄武侯三位侯爷,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对天子的话语,充耳不闻。
信国公睁开半闭的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之意。
陛下,这是要抬举贾玖进入都督府?太年轻了罢!
“陛下,如今左右都督,尚在京营和神机营坐镇,而三位侯爷又事涉弈吟居一事,老臣,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建议。”信国公拱手奏道,却是打了个太极。
贾玖在听了崇德帝的问奏之后,便在心中微微一动,开始在心里斟酌着,如果自己此时提议改制五军都督府,会不会动了他们四人的蛋糕。
后面,在听了信国公的奏对后,贾玖便在心里笑了起来。
倘若等会他所说的事情,崇德帝有魄力执行下去,三位侯爷,却是要承自己的情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是关于给五军都督府的建议。”
“哦,且说说看。”
殿中文淮和杨阁老他们闻言,微微转动着目光,望向那道年轻得过分的男子身上,目光中多数是带着复杂的眼神。
而三位侯爷,此时也不便发声,毕竟他们彼时的身份尴尬,眼下,他们也只是厚着脸皮,不想开口辞去大都督一职而已。
信国公知道,贾玖曾在西湖那边,亲手斩杀一名指挥同知,此人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闻言,顿时露出一丝好奇,望着贾玖,诧道:“本公也好奇,西宁伯之言。”
贾玖朝陛下拱了拱手,而后与信国公轻轻点着头,奏道:“陛下,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虽然相互制约,但下面的官员,偶会相互推诿、平时这没甚么,毕竟下面的衙门都怕担责,但在战时,这却是极为致命的。”
“五军都督府,虽各自管着前、后、左、右、中都督,表面看似极为灵活,但却是与兵部有诸多的重叠之处,且兵部还会扯着后腿。”
恩,贾玖也是瞧在兵部尚书此时并没有在紫宸殿中,故而,对兵部丝毫不顾及情面。
而三位实权侯爷,又因今天之事而惹了一屁股的骚,他今日,只须说服一人便可,那就是信国公。
其实,贾玖是有着他的私心,他准备将后世满清的军机处,以及参谋部提前摆出来。
虽说这时候,各個行军大账都有幕僚制度,官方也承认这个职位,还会替开府的将军发放属于幕僚的饷银。
但这个不是常设的,只在战时。
平时,也只有提督和总督衙门常设,这些,属于他们的私自招募,并不属于五军都督府的辖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紫宸殿除了贾玖一人的声音,其余人,或若有所思,或凝神聚气,生怕漏听了西宁伯的一句话。
包括高台上面的崇德帝,亦是心无旁骛,饶有兴致地听着贾玖的娓娓而谈。
良久。
随着贾玖将参谋这一职位的职能说将出来。再将平时幕僚的长短,对比说明。
信国公当即一拍手掌,大喝一声,说道:“妙哇,如此一来,参谋这一职位,专司操训下层指挥的……”
“信国公,是军士长,这是属于最下层的指挥官。”贾玖出声纠正。
雄武侯素来性子急,他在心里反复琢磨,推敲,最终目光一闪,脱口而出,打断信国公兴致勃勃的话语。厉声道:“西宁伯,你莫不是要改制军事?”
杨瑞和目光一冷,转过身子望向西宁伯。
王易之、郑琪亦是紧皱眉头,历来改制军事,稍有不慎,便是极其凶险万分,各个军镇山头,都司和大营一个处置不慎,便会大乱。
文淮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认为贾玖不会无的放矢。
惟有高台上面的崇德帝,兴致勃勃。
贾玖如此头铁,欲动天下兵权,势必会遭来更多人的嫉恨,他这是在武将这边自掘坟墓。
这,恰好是崇德帝想要的。
其实,并不能说贾玖头铁。
而是以今天弈吟居之事,他贾玖就已经得罪,除了信国公之外的另外四位军方大佬。
贾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适才进宫时,在路上思索到的因果转化之机,提了出来。
嗯,简单来说。
贾玖准备借军改之机,转移视线,让军方大佬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倒不如让他们先行头痛起来,无暇顾及自己。
其一,他可以从中谋划到自己的政治需求,其二,军改势必不是一朝一日,快则数年,慢则需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
太湖那边,正好借军改之势,吸引朝野所有的目光,这才能以乱中,快速发展壮大。
最主要的一点,只有朝野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军改这一大事之上,有心人的目光,才不会时刻盯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有野心之人,自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在军改之下,吃到属于他们的红利。
念及此,贾玖容色肃穆,肃声道:“陛下,臣在江南想要创建税警总队时,便有了大致想法。
信国公,诸位侯爷,这只是,玖在底层从军的真实想法,待会说将出来,如有甚么不对的地方,尚请诸位沙场将军,敬请斧正。”
嚯,前面说得那么谦虚,后面直接大言不惭。
信国公朝西宁伯乜视了一眼,静待下文。
其余尚在殿中的内阁大学士们,亦是兴趣盎然地侧耳,准备听听西宁伯的高谈阔论。
但他们,大多是和雄武侯他们一般,认为西宁伯无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对于军事,他这个只参军三年的小屁孩,又有多大的军事策略呢?
或许,整个殿中,惟有文淮对贾玖充满了…期待,毕竟,他是亲眼见证贾玖将盐务总署一丁一点给剥丝抽茧,说与他听。
“陛下,臣的税警总队,下设参谋司、作战司、情报司、战训司、军法司、考功司、后勤司,参谋书院。”
“参谋司,制定税警总队所有机动人员的执勤、驻扎、行军、任务、战斗,一旦经过参谋司制定出来的战斗策略,下面任何人不允许更改,哪怕是臣这位都督,亦是不能随意更改,否则,军法处置。”
“作战司,则是执行、监督参谋部制定的计划,落实到下面每个小队。”
“情报司,故名思义,自然是收集私盐贩子武装的藏身之所,又或那些对抗朝廷盐改的大盐商,这些,都是情报司的职责。”
“时间一长,税警总队自是会存在伤亡、病退、年龄到了等等各种问题,那么,补充新兵,自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战训司,便是挑选新丁,操练新丁,甚至还会对各底层部队的操训进行各种考核,以及撰写各种预案操演。”
“毕竟,只有平时多操训,战时才能少流血。”
“鉴于此,演训操练,便应有而生,战训司会派出两队兵员,各自扮演私盐贩子的武装力量,亦或本色出场,两方人马拉开,真刀真枪干上一仗。臣、称之为演习。”
“当然,这些都是由战训司作出严格的规则、在保护的前提下,刀、枪、箭皆是不开刃,或包边,只要军服沾上兵器上面的石灰,便算作阵亡。”
“军法司,故名思义,便是监督全队的军纪,臣准备以铁腕手段治军,才能替陛下练出过硬的税警总队。”
“考功司,和兵部的孝功司没甚区别,会略作修改,毕竟,税警与其他兵种任务不同,评功和晋升,自是不同。”
“后勤司,同兵部。”
贾玖略微停顿下来,一是让殿中诸位紧蹙眉头的大佬们回味过来,二是,他此时的嗓子快冒烟了。
雄武侯正听得起劲儿,先前暴喝西宁伯,这时,心里却是惊讶于,西宁伯还真不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他方才所言之事,句句是切中了他们这些沙场老将的心坎。
见贾玖停了,雄武侯当即喊道:“西宁伯,还有最后的那个参谋书院,你倒是快说。”
“陛下,能不能赏臣一杯茶水喝。”
“戴权,速给他倒一杯参茶!”
“老奴尊旨。”
贾玖不顾一众重臣朝他投来的目光,他接过老戴眯眼笑着端过来的参茶,咕咚一下便饮完。
等戴权笑呵呵地拿走空的茶盏,贾玖方才朝高台上面的崇德帝禀道:“陛下,参谋司,才是税警的核心。”
“哪怕,臣是说,倘若有一天,臣带着税警总队出去剿灭武装力量。”
“臣不幸身亡,或者说,臣与所有指挥人员被敌人一窝端了,下面的指挥系统亦是不会混乱。”
“军心更加不会乱,出身参谋书院的底层指挥官,他们会坚定不移地执行参谋司制定的剿匪预案,直到敌方被剿,或者已方全员阵亡。”
“参谋司能有如此大的作用,皆是出自参谋书院,臣,打算从那些因伤退出国朝军队的将军,亦或经验丰富百战余生的老兵,由他们来调教参谋学员。“
“这个教官,还得依靠五军都督府,还要信国公到时候,替臣寻几个百战余生的将军出来。”
话落,信国公已经在心里震惊不下数次,贾玖小儿,莫非天生便是将军的头脑?
他这个小小税警,五脏俱全,条条是道,如若一旦真的实施成功,那么,这个被称为税警总队的,绝对是一支劲旅。
未来的战斗力,绝对犹在九边那些前锋军之上。
雄武侯与靖宁侯、东川侯三人,他们亦是百战余生的人,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眼光何其毒辣,岂能瞧不出西宁伯其中所说的厉害之处。
最重要的,他们已经从中瞧出,如此一来,军队的指挥权,会加剧中央的集权!
而他们五军都督府,可以随时做到,亦是不需要忌惮,只须一张调令,一位坐镇九边多年的总兵,他们惟有乖乖放下印信,直接走人,
文臣那边,诸位大学士尚还回味在西宁伯的演习对打的份上,他们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王易之下意识便要开声拒绝。
这么多部门,又是操练,又是演练的,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国库的费用。
后面让王易之想到,这税警总队的军饷,早前已经拨付了两百万两白银,以后的费用,不再走他的户部,便就沉默不语。
崇德帝虽说没有从军的经历,但他也知道,精兵不是靠操练,惟有从战场,或死人堆爬出来的军士,才能够称为百战精兵。
而他亦从贾玖的口中听到,但凡没有战事,便会在内部举办一场真刀真枪的对练,这个,京营不定期亦会举办这种操练,不过,自是没有贾玖说的这么严瑾周全罢了。
贾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诸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陛下,臣所说的这个参谋书院,便是培养低层军官的地方,统一指挥,将不再是纸面说说而已,一旦臣的参谋军士成形,绝对会是臣所言说的那般。”
“陛下,如若参谋这一官职,能够于全国确定下来,臣认为,将不再会出现封疆大吏,轻易调动不得之说。”
嗯,西宁伯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国朝将来,不再会出现拥兵自重的武将。
殿中的所有人,皆是明白过来。
“……”
贾玖哑着嗓音,奏道:“陛下,臣之前所指的军改,便是如此。”
“如若信国公和诸位侯爷认为尚可,但凡可以挑一营或者一个都司先推行。”
“五军都督府,可以改称为军机处,大都督们,可称之为军机大臣,军改,便从改制五军都督府开始。”
……
……
大明宫,宫门。
贾玖从紫宸殿出来后,便一直在回想今天在殿中所发生的事情。
在崇德帝‘疲惫’的眼神下,挥手让他回家暂歇来看。
天子明显是对自己的策论起了意,只是,他上面还有一位太上皇。
如此看来,惟有等太上皇崩了,崇德帝才会考虑自己今天所说。
念及此,贾玖心头一松。
自己今天也仅仅是抛砖引玉,好转换朝堂的注意力,让自己太湖那边,放心地加快脚步而已。
一路思索的贾玖,于宫门内,第二次见到元春。
元春一直候在宫门侍卫的班房处。
此时的她,心情颇为激动,除了能够归家看望父亲母亲、以及兄弟之外。
元春的私心里,她是极度庆幸自己,能够跳出牢笼。
贾玖驻足,望向朝他行将过来的双十女子。
彼时的元春,穿了一袭藕荷色衣裙,发髻绾成桃心鬓,秀郁青丝上面,插着一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
肌肤胜雪的她,正从宫门的值守班房行将出来,青丝上面的步摇,亦是跟随着她那曼妙身形,左右律动摇曳着。
妍美玉容,薄施粉黛。
以元春能够才选凤藻宫,足见她的颜色、才情,亦是上上之选。
“小弟适才在宫中有事,劳大姐姐久候了。”贾玖点着头,投向元春的目光收了回来。
元春朱唇含笑,眉眼见着喜意,柔声道:“不碍事的,如是没有玖弟,姐姐尚还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得以出宫,姐姐便在此,先行谢过玖弟了。”
贾玖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既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不由得多朝她细望了几眼。
只见其白嫩无暇的脸颊,肤如凝脂,又如甘泉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唇角略微上扬,虽显调皮,却又不失妩媚。
她身后一名颜色亦是不差的侍女,等姑娘说完,便迈步上前,朝着贾玖福了个万福礼,说道:“婢子抱琴,见过玖大爷。”
这时,张三李四等亲卫牵着马车,围了上来,在贾玖的介绍下,诸亲卫低着头,纷纷与元春齐声抱拳见礼。
“见过大姑娘!”
元春与抱琴见状,顿时局促起来,虽说她们在宫中生活了七八年,宫里亦有许多人见着自己会行礼。
但元春与抱琴,着实是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军士与她们二人行礼,只能低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贾玖凝了凝神,收回望向元春的目光,温声道:“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部下,我拿他们兄弟相当,大姐姐无须拘束,寻常那般对待他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