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睁着一双大眼睛,眸子满是好奇打量着马车。
只见这驾马车内饰,明显与寻常人家的不同。
一般的马车里面,要么两两相对,架着木板供人坐着,要么是三条木板,再辅于软靠或垫子。
玖大爷的这驾马车却是不同,内饰谈不上奢华,布局单调,却格外温馨。
车厢最里面是一张嵌入进去的茶几,再辅以钉子固定、
而茶几上面,却是放着可以煮茶的工具,一只模样区别于寻常的炭火炉,被特殊的方法牢牢固定在茶几上面。
抱琴将姑娘的长琴小心奕奕放在一旁,便动手替姑娘和玖大爷煮茶。
“呀,这是特贡的龙井茶哩。”抱琴掀开装有茶叶的泥灌,失声叫了起来。
尚还处于与族弟同坐一车,正自羞涩的元春,闻听贴身丫鬟的惊呼,登时抬起螓首,嗔怪地望了她一眼。
贾玖望了一眼暗自吐着舌头的抱琴,转过眸子,看向秀颈泛起一丝绯红的元春,温声道:
“早前因为我淋了雨,我的亲卫便提前安排马车在宫门前等候,他们又是一人一匹马,倒是委屈大姐姐与我同乘一车。”
“没事的,玖弟,咱们是姐弟,不拘这些礼。”元春低垂着眼帘,对于这位族弟,她惟一的印象,便是在他小时候,她曾在东府见过一次他。
第二次,玖弟尚是千户之身时,在大明宫中迈着那些奇怪的步伐。
回想至此,元春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曾经的小小孩童,已经成长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步,元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恰在此时,突地马车外面传来数声暴喝。
“何人,胆敢冲撞西宁伯的车驾。”
“拦住,拦住,快拦住!”
“都上去。”
就在张三李四的声音响起没多久,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须臾。
马车的侧面,遭到不明物体的重击。
一下,两下。
整个马车直接被掀了起来。
抱琴在听见暴喝时,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活计,将姑娘的琴紧紧抱在怀中保护起来。
而在这时,马车掀起的重力,将案几上面的炭火炉溅射出来,可见炉中的炭火正朝着抱琴迸射而去。
贾玖快速抬手,将抱琴拖离原位置,却是被抱琴怀里的长琴给划撞了一下。
而元春在惊呼之下,亦是想伸手去搀扶抱琴。
与此同时,他们三人的身子晃个不停。
整個马车被重力掀翻在地。
此时,马车的空间变得窄小有限起来。
抱琴整个人被撞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待她慢慢回过神来,却是瞧见了惊人至极的一幕。
只见此时的姑娘,整个人的身体压倒在玖大爷的身上,而姑娘的嘴巴,好巧不巧,正印在姑娘身子下,玖大爷的嘴……上!
马车翻转,长琴都没有从抱琴手中跌落。
这时长琴落地,“啪哒!”一声,在马车上面撞击的声响。将面红耳赤、羞愧到极致的元春惊醒过来。
元春忍受着滚烫的两颊,第一时间抽离玖弟温凉的嘴唇,素手撑在马车厢板上面,刚想使力抽离玖弟的身上。
却在此时。
侧翻的马驾又被外物狠狠地冲击了一下,张大嘴巴,颤抖着站起来的抱琴,旋即又重重摔倒在姑娘的身上。
元春背面遭到抱琴的撞击,杏眸圆瞪,娇艳欲滴的红唇,再一次印在了贾玖冰凉的嘴唇上面。
贾玖抬手,准备扶着大姐姐的肩膀,撑一把她的重心好脱离自己的身上。歪打正着,不对,应该说弄巧反拙。
随着元春沉闷的呜呜声响,跟接着,贾玖的耳边传来一道嘤咛痛呼。
贾玖凝了凝神。将自己的脑袋一侧,避开那道柔软的薄唇,先是用力将抱琴拉开,这才将元春推离自己的身上。
这时,外间传来数不尽的喝声、惊呼、以及百姓恐慌的喊叫声,但贾玖并没有听见有刀兵博杀的声响。
看来,这不是遇刺。
“你们且先坐稳扶好,我出去看看。”贾玖矮着身子,快速钻出侧翻的马车。
贾玖从马车出来,入眼便是整条大街,正被一群无端发狂的马匹冲撞起来。
张三李四等人皆是已经落了马,在正前方死死顶住冲撞过来的马群。
而贾玖的马车,则是被侧边小道上面跑将出来的漏网之马,冲撞下被掀翻在地,只见那里,四、五匹高头大马正躺倒在地上,四腿抽搐,口吐白沫。
附近的百姓,早已经被吓得四散而逃。沿街的店铺门面,散落一地的幌子,临街的摊子被这颠狂的马群撞了个支离破碎。
张三李四等人跟着伯爷的时间长了,情知伯爷心中有百姓。
故而,他们所有人皆是第一时间上前,选择疏导平头百姓。暂时没人,也没有时间注意到身后伯爷的马驾。
贾玖也不会去怪罪他们,毕竟,都是从边军厮杀出来的军人,而非护卫出身。
若非换一个主人,张三李四他们这二十来号人,便是严重的失职,碰上一个心狠的主儿,直接打杀了事。
贾玖转过身子,朝马车里面的元春说道:“大姐姐不用慌,只是一群贩马的人,在路上突然遇到骏马发疯癫狂,不小心冲撞到了车驾,大姐姐且安心等一等。”
而在这时,李四双手正狠命拽着三道马缰绳子,其余的二十号人,包括张三,手里都是一二道的缰绳。
李四好不容易按下躁动不安的马匹,抽空回头一望,顿时吓得他差点扔了手中的马绳,望见伯爷摇头摆了摆手,他便好作罢。
附近巡视的兵马司,亦是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慌乱的街面,在大批巡逻的兵丁安置下,很快便恢复正常。
一名兵马司的队目带着人手,等车里的元春与抱琴出来,这才合力将马驾翻转过去。
而在这时。
一队披甲的五城兵马司,亦是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
带队之人先是和贾玖见了礼,便喝令手下甲士,一面以马车为中心圆点,团团保护起来,一面派出甲士帮忙维持秩序。
兵马司的人,有心想要进马车替伯爷收拾一番,但瞧见伯爷身边尚有两名年轻女子,他们哪还敢献殷勤。
除了两名队目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下,其他人皆是背向着伯爷和两名女子,不敢多瞧一眼,生怕失仪。
元春收回望向贾玖关心的美眸,羞红着脸颊与玖弟点了点螓首,便和抱琴钻进了马车。
贾玖眉头轻蹙,将目光从地上躺着的五匹马收回,旋即朝两名兵马司的队目吩咐道:“你们严令自己的部下,不许扰民,去罢。”
两位头目恭敬唱诺,而后下去传达伯爷的指示。
而在这时,大批飞鱼服、绣春出鞘的绣衣卫,在一名百户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我等失职,请指挥使大人,治罪。”
贾玖摆了摆手,对那名身穿银白色飞鱼袍百户说道:“无妨,突发事情,与你们无关,你待会寻一下马群的东家,他的马匹撞坏的东西,撞伤了人,让他掏钱出来赔尝完事,记住,不许为难那位东主,知道了吗?”
“卑职领命,谨记指挥使命令。”百户神色肃然,抱拳接令。
望着离开的绣衣卫百户,贾玖刚想开口让他查一下,这背后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这事交给季安来办才放心。
张三李四他们在等兵马司的人接手之后,所有人皆是满脸愧色地回到马车旁边。
等绣衣卫离开,他们才围了上去。
“伯爷,我等失职,还请伯爷治罪!”张三和李四跪了下去,他们身后的其余二十名亲军,亦是羞愧着脸色,单膝跪地。
“我等,请伯爷治罪。”
贾玖脸色一冷,肃声道:“我的军令,你们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别动不动就跪下,都起来。”
“今日之事,不怪你们,你们第一时间能心系百姓,我很开心,况且,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待张三李四等人从地上起来之后。
贾玖这才提点了一嘴:“以后,你们保护其他人的时候,当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要留下一些人手,好好看护你们保护的人。”
“我等谨记伯爷教诲!”张三李四带头,众人齐刷刷抱拳应下。
贾玖点了点头,便回了马车。
少倾,西宁伯的马驾重新朝着西城而去。
贾玖进了马车,空气陡然一凝。
抱琴羞红着脸面,垂首收拾车厢的东西。
元春侧对着贾玖,耳根子微微泛红,素手轻抬,正在帮忙收拾茶具。
“你们可有磕碰到?”
“我没有摔着你罢?”
贾玖与元春异口,却又是同时问候对方。
“我…我没事的,倒是玖弟你,可有摔疼你?”元春微微垂下螓首,不敢去迎视那道深邃的星目。
“我皮糙肉厚的,大姐姐无须担心。”贾玖转眸,朝正着收拾的抱琴吩咐道:“抱琴,别忙活了,你先坐下休息,回府后,再交给府里其他人收拾。”
“先前我拉了你一把,可有嗑碰到甚么地方,倘若有甚么不适的,一定要说出来。”
抱琴急忙转过身子,答道:“婢子不碍事的,谢过玖大爷记挂。”
贾玖望向一直垂着螓首的元春,情知她正在自责和羞怯当中。
寻了個离元春稍远的地方,贾玖闭上眼睛,说道:“大姐姐,我今天有点累了,且小睡一会。”
元春下意识点了点头,顿觉玖弟看不见,猛地抬起螓首,刚想开口应下,却瞧见闭着眼睛的这位族弟,满脸疲惫之色,登时便把到嘴的话给压了回去。
视线下抬,元春看见玖弟的蟒袍凌乱不堪,这是被暴雨冲刷过的痕迹。
咬了咬薄唇,元春轻轻挪动身子,从小包袱里面抽出一件她自己的外衣,放轻手脚,小心翼翼地替玖弟披了起来。
……
就在贾玖的马车离开之后,事发之地一处二层酒楼。
二楼临窗的位置,四名中年男子相对落座。
一位络腮胡子的男人,将目光从那些甲士的身上收回,眉头紧皱,意有所指道:“这神京城,果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些巡逻兵丁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刚才,可有瞧清时辰?”
“看清了,一盏茶过一会,那些不披甲的兵丁进场,两盏茶左右的功夫,披甲军士到达。最后才是绣衣卫。”其中一位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男子,头也不抬地答道。
与写字男人同坐的男子,斟酌了一下语言,若有所思道:“他的那些护卫,经验虽欠缺了一些,但他们却是难得的好手,方才我观他们的身手和临阵不危,显然,这是一伙上过战场的护卫。”
“虽说他们并没有披甲,但咱们想要在两盏茶功夫,解决掉二十二名护卫,除非,咱们动用强弓或军弩。”
“不然的话,兵马司的两拨兵丁,便会闻讯而到,后面的绣衣卫更加难缠,咱们再想劫持他,便就难了。”
话落,落座在对面的人,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这批护卫,定是九边跟着他回来的人,九边又怎样,咱们的人,不比他九边军镇的人差。
惟一的棘手之处,便是从弈吟居传出,对方武力颇为不俗,斩杀容易,但我们想要生擒他,确是要颇费一翻力气。”
络腮胡子放下手中的冷茶,说道:“先去把那个马贩子给灭了,切记,干净利落。”
“如果把马贩子给杀了,对方起了疑心怎么办?”
“蠢货,如是一个正常人,他的马儿惊了堂堂一位伯爷的车驾,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样?”
“我?当然是撒开腿丫子,跑路啊,不跑,等抓啊?”
“那便对了,记住,把尸体也处理了,这才符合,远走高飞。”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刚从贾母那边回来。
进了东厢房,便瞧见自家乖囡和二叔家的女儿,正坐在轩窗下闲聊。
“乖囡,你这是?咱们家的店铺,要推出新衣裳了?”薛姨妈来到女儿的身旁,望了一眼女儿面前的画纸。
“妈,你回来了。”薛宝钗放下手中的画稿。
“伯娘。”薛宝琴刚想从椅子上面起来,替伯娘请礼,却被伯娘拿手给按了下去。
“在家不用多礼。”薛姨妈拍了拍宝琴雪白柔软的素手,复又抬眸望向乖囡。
薛宝钗螓首轻抬,美眸望向她妈,答道:“这是一个多月前,东府玖…大哥在江南时,交待女儿替他画的护军衣裳。
二叔他家的布庄,昨日刚运过来一批夷人那边的布料,我便拿出早前绘好的原图,打算斟酌一下,待确定好了拿到布纺,让他们先制作几套出来。”
薛姨妈闻言,得知是东府玖哥儿拜请乖囡做的,不由得伸手拿起画稿,细细打量起来,最后,点着头道:“我怎么瞧着,倒像是武夫的装束,难怪你要找宝琴那边的布行。
这些武人要穿的衣料,着实是西夷人的耐造便宜,咱们大周的布料,锦绸虽厚实坚韧却又死贵,麻布,又不适合玖哥儿那样人的部下所穿。”
说罢,薛姨妈开始犯起愁来,如若不是乖囡的庚贴被礼部扣下,她也可以谋划一下,乖囡与玖哥儿的亲事来。
想到玖哥儿,薛姨妈便想到了东府今天发生的事情,遂闲话般与宝钗和宝琴说了。
当说到王夫人院里的四位嬷嬷,在东府动手打晴雯时。
薛宝钗和薛宝琴明显蹙了蹙眉头。
薛姨妈将听来的,转述那四名婆子被东府的人,直接剁了手。
薛宝琴听完大伯娘的话,瞪圆杏眸,素手捂紧嘴巴,满眼不可思议道:“伯娘,那四名婆子真的被人给剁了手呀?”
薛宝钗亦是抬起螓首,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妈,玖大哥,这是彻底不给姨妈的脸面了。
薛姨妈唉了一声,坐到乖囡的身边,道:“可不是嘛,我还去你们姨妈院里瞧过了,那四名嬷嬷真真是没了一条手臂。”
说到这里,薛姨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姐姐一遇见宝玉便慌了神,那位都已经穿了蟒袍,你在人家的府里打人家的贴身丫鬟,算怎么回事?
观人家那位丫鬟的模样颜色,当是通房丫鬟了。也难怪玖哥儿如此大动肝火,直接动了刀兵。
念及此处,薛姨妈不由说道:“这玖哥儿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早前有茜雪一事,如今又有晴雯这一事,以后,玖哥儿的房里人,在这东西两府,谁还敢摆眼色,说一句,玖哥儿房里人,比赵姨娘、周姨娘她们还要有体面,也不为过。”
宝钗与宝琴听了,不约而同地轻点螓首,表示认同。
薛姨妈愈想愈是责怪自己当初的愚蠢行为!
就在这时,莺儿与同喜惊慌失措之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太太,出事了,出事了。”莺儿带着一丝哭音说道。
同喜则是直接哭了出来,泣道:“太太,大爷今天去赴东川侯府小公子的宴,不知怎么的,听说弈吟居便被皇帝老子下旨,给查抄了。
今天在那里赴宴的所有人,皆是被拿问下狱,眼下,薛管事已经派了小厮前往打探,大爷究竟是被哪个衙门下了狱。”
同喜满脸害怕,哭哭啼啼说完。
薛姨妈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有昏死过去,宝钗和宝琴双双惊呼出声。
宝钗连忙抓着妈妈的肩膀,将她妈靠在自己的身上,美眸里面的担心一闪而逝。
过后,薛宝钗换上镇定的目光,才望向她妈,正声安慰道:“妈,你先别担心,咱们先找人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发生了甚么事情,就哥哥那般性子,他也作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妈,你先不要担心。”
薛姨妈听了,连忙点着头,一面自己给自己勇气,那混账孽畜胆儿小,指定不会闯下多大的祸来。
一面又哭泣着道:“对对对,乖囡,莪给你印章,你且到钱庄取些银票出来,取多少,乖囡你看着办,到时候打点走动,咱们免不了要孝敬人家茶钱。”
说罢,薛姨妈一面大哭一面使尽浑身力气,从椅子上面挣扎起来,道:“我这就去找你姨父,他有官身,请他找官面上的人打探一二。”
也不管薛宝钗同不同意,薛姨妈从怀里摸出一枚私章,郑重其事般交到宝钗的手中,而后,让同喜还有闻讯赶来的同贵二人,搀扶她前往寻贾政去了。
薛宝琴望着大伯娘走出去的身影,杏眸轻眨,不解地说道:“姐姐,咱们姨父的官身,不是没有玖大哥的大吗?咱们是不是,应该去东府一趟,寻玖大哥去?”
薛宝钗闻言,杏眸顿时一亮,将妈递给她的印章收进怀里,而后,望着案几上面的那叠画稿,若有所思。
这时,候在外院的莺儿,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漂亮的脸颊见着一丝羞涩,说道:“姑娘,礼部那边打发了衙役过来传话,说是指婚给姑娘的人,他那边已经回话同意,接下来,让咱们这边安心等着纳采的日子。”
姑娘要出嫁了,自己,也要成为别人的通房丫头了!莺儿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贾玖虽然在殿中说尊重女方的意见,但在郑琪的眼中,岂会再前来问薛家的意见?
从宫里回到礼部的郑琪,他担心皇贵太妃那边再出甚么幺蛾子,为免夜长梦多,直接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薛宝琴瞪圆双眼,皱着巧鼻,鼓着腮帮子,气说道:“男方是谁,咱们都还不清楚,怎就这么快定了下来?”
薛宝钗杏眸一闪,玉容剧烈变幻着神色,没过多久,遂又认命般垂下螓首。
压下心中慌乱的心绪,宝钗先行安慰起堂妹来,强颜欢笑道:“知道对方是何人也没用,既是大宗伯定下的,事情发生了,也是改变不了的,你也别担心了。”
薛宝琴见之姐姐的脸色,便猜到姐姐是强行欢笑。
她此时的心绪堵得难受,姐姐的亲事不顺心,自己不也是被人退了亲,倒还是让姐姐来劝慰自己来。伸手捉住姐姐的手,说道:
“姐姐,妹妹惟一觉着安心的便是,姐姐至少还有个平妻的名分,以后,如果另一房的正妻不好说话,姐姐除了寻常的请安,大可不必与她面对面。”
蓦地,薛宝琴见到莺儿杵在一旁。傻愣愣地发笑。遂气急问道:“莺儿,你家姑娘出嫁,你就这么开心?”
“啊?当然开心了,也不看姑爷是谁,嘻嘻。”莺儿下意识点着头,没留意到琴姑娘话里有话,笑嘻嘻地答道。
宝琴直接被气笑,杏眸瞪着这不知羞的小蹄子,气得她的心口处起伏不停。
薛宝钗抬起螓首,疑惑地望向自己的贴身丫鬟。恼羞道:“莺儿,你莫不是撞客了。”
“嘻嘻,姑娘,那人你也认识哩,咱们家的大爷也很喜欢他,未来的姑爷,便是东府的玖大爷。”
莺儿话落,宝琴直接从椅子起身,惊喜出声:“你是说,要娶姐姐的便是宁国府的玖大哥,你没有说错?”
莺儿点着头,认真答道:“前来礼部传话之人,说的便就是宁国府的玖大爷呀。”
“嘻嘻,姐姐,倘若那人是玖大哥,那这桩亲事,妹妹倒是要真心恭喜你了,玖大哥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已经得到圣上的青睐。
况且,拿茜雪一事来看,玖大哥对待身边人,可见是一位热心肠的,以他对一位贴身丫鬟,尚且那么维护,倘若姐姐嫁了过去,绝不会受了委屈。”
薛宝钗打从听见要娶自己的是贾玖时,芳心便突然猛地一跳。
脑海里,登时浮起码头上面,那道欣长身影,面前跪满了乌央央的一群官员甲士。
那個品貌非凡的白衣蟒袍少年,未来,便要成为自己的夫婿了?
……
却说贾玖,在宁国府正门下了马驾,吩咐张三和李四,将元春安全送回西府,这才抬脚进了家门。
一路直回所住的小院。
茜雪、袭人她们见了玖爷的身影,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来。
诸丫鬟带着欣喜的神情,眸光熠熠地见完礼。
晴雯嗅了嗅玖爷身上的气味,登时捂着鼻子道:“玖爷,你身上的气味忒也难闻了点,我去替你准备热水。”
香菱朝着玖爷甜甜一笑,也跟着晴雯去了烧水房。
另一边,袭人请完安,便已经折身从屋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出来,柔声道:“玖爷,你指定是淋了雨,先把身上这件衣袍给换了,省得着了凉。”
茜雪咐和了一句:“袭人姐姐说的没错,玖爷你先去更衣,我去替玖爷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贾玖情知自己的身体,三年边军生活,这才淋了这么一点雨,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也不好拂了自家丫鬟的好意,点着头应下。
两盏茶的功夫。
待贾玖沐浴完,便在书房回想起在弈吟居的事情。
白莲圣女和郑镇两人查无踪迹,最后却是在一处暗室里,发现了通往外面的地道。
这也让贾玖顿时惊觉,自己应该深谋远虑才行。
得需要想个法子,当神京城所有的城门紧闭后,自己或者自己的人,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城门。
这才是持久之计。
念及这里,贾玖便准备将这一计划,提上日程。
这事,他准备交由马甲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