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早用过斋饭后,江宁随着师徒几人下了山去。
一者向南,一者向西,到了离别之际,江宁望着那师徒几人将去,又愁上眉间。
玉真便走上前来,不知道使了个何法,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柄蓝鞘长剑,说道:
“昨夜思索了整宿,见你没有利器傍身,将来若是遇见恶人相争,难免落了下风,刚好我位列仙班前有一剑名为冰彻,成了水神后,又使天河锤炼,虽算不上神兵利器,但容你使唤,却是足以了。”
江宁一看,忙推脱道:
“二姐,使不得啊。”
玉真便说道:
“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姐,遵我为长,送弟弟一件礼物,没什么使不得的,莫要推辞做小儿姿态,快快收下。”
玉真说罢,不由分说地将那剑塞入了他手中,又思索了一番,使法一指,长剑多出了一条扣带,正合身形,挂在了江宁后背。
玉真再打眼一瞧,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青白道服,身负长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宁抽剑而看,神锋内敛,剑身雪白,他不懂兵刃看不明白,只觉得应该很锋利,往身旁一划,锋芒所过,一块巨石切割两截。
“好厉害。”江宁眼前一亮。
玉真又叮嘱道:
“我那法门乃女子修行,不适合你,你之后可留心学些剑法剑招,好生利用,我曾听闻在那南瞻部洲,有一道之门宗,出了个高人,道号纯阳子,颇有些剑术手段,要是有机缘,你可前往一探,他当不吝赐教。”
纯阳子?吕祖吕洞宾?
江宁一愣,随后心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能被以往的思维所禁锢,赶紧点了点头。
那猴子在旁看了半晌,有些为难了起来,既然玉真都赠了礼,他总不能装看不见吧,毕竟还有求于江宁。
但仔细一琢磨,他肉身为圣,神通广大,除了如意金箍棒外,哪来的其他物件,转头一看江宁目光炙热地盯着自己,再看玉真那脸嫌弃的模样,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了,一摸后脑,取了三根毫毛,说道:
“我老孙实在身无他物,自打成仙以来,身上八万四千毛羽,根根能变,便送你三根,危难之际,太乙金仙之下,可救你三次。”
玉真一瞧,摇了摇头,讽刺道:
“不愧是大师兄,出手果然大方,三根毛就把人打发了,当真是情真意重。”
江宁则心想这都要走了,再不敲这抠门猴子的竹杠,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配合道:
“二姐,你就别为难猴哥了,他勤俭持家惯了,有三根毛给我就已经不错了,猴哥,你也别往心里去,这种事情犯不上攀比,你就算什么都不送,我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真怕猴子恼羞成怒啥也不送,江宁赶紧拿过三根毫毛放入了芥子须弥中,落袋为安嘛。
要是换个别人,猴子还真不上这当,但与那玉真斗惯了,一见对方蔑视的神情,心里就不痛快,再加上他也知所求江宁非小,三根毫毛确实显得小气,恼道:
“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一物可以相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去取。”
江宁心想猴子还真有压箱底的宝贝啊,赶紧说道:
“猴哥但说无妨。”
猴子思索道:
“当年我与那二郎小圣斗法时,曾变幻他的模样到了灌江口一游,那日心知不妙,便使了个障眼法,在他那道场内藏了些许吃剩下的老君金丹,至今还没空去取,你要是有胆子,我便所藏之地告知于你,那些金丹你自己吃了便是。”
江宁忙问道:
“都是些什么金丹?”
猴子摇头道:
“我怎么知晓,那老君葫芦里什么都有,稀里糊涂吃下去,和嚼豆子无异。”
江宁又一琢磨,道祖所炼的金丹,管它是什么都不是寻常之物,忙说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就当我是去灌江口求神拜香,理当也没人会拦我。”
猴子听他这样说,也大方,当即就将藏匿之地和解咒法子传音告知了他。
江宁牢牢记住,转眼又看向了沙悟净。
沙悟净直言道:
“我跟你不熟。”
江宁颇为不忿。
那唐僧骑在白马上,看了半晌,说道:
“该说的都说了,该送的也送了,是时候上路了。”
说罢,使唤那牵马的八戒,往前走去。
猴子生怕再被抬杠,赶紧跳向前方领路,玉真不舍地看向江宁,与他挥了挥手告别。
江宁望着师徒几人渐行渐远,跪拜在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转身往南出发。
玉真回头见那少年的身影远去,担忧道:
“师父,江宁此去应该无事吧?”
唐僧却是叹气道:
“祸福相依,谁又能断定未来,哪怕得证混元,终究是天道之下的蝼蚁,只盼着他能好生修行,早日成就太乙,在大劫到来之后,也算能有自保之力,不枉我等一番苦心。”
玉真担忧道:
“那日菩萨告知我有无量量劫,诸天神佛无一幸免,却不知何时将至?”
唐僧说道:
“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
猴子接茬道:
“管他劳什子量劫,我老孙早已不死不灭,混元圣人也奈何不得,有什么好怕的。”
唐僧笑道:
“你是不怕,可你那一山的猴子猴孙又该如何?”
猴子闻言一怔,却是沉默不语了。
后面的沙悟净磨磨蹭蹭地跟着,阴沉着脸,喃喃自语道:
“都死了才好,老沙我一人得道,修得混元,把玉帝那厮绑在家里,天天换着法子折磨,让他和我老沙一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再说江宁那边,离开了师徒几人后,他一路向南,途经了走来的许多道路,有着呼风之术,他使个腾风之法,翻山越岭,倒也迅速,但越走越发现不对劲。
走来时,没觉得这些道路有多远。
回去时,却像是忽然长出了十万八千里之遥。
他日夜兼程,约莫走了有大半个月,连流沙河的影子都没有望见。
“真是奇怪了,我记得走到这里就离流沙河不远了啊!”
这一日,他攀爬上一处来时见过的高峰,站在山顶遥望前方,只见高山重重,绿林万千,连一条溪流也望不着,心底正纳闷着,忽然身旁金光涟漪,有一尊神从虚无走来,说道:
“我乃护法珈蓝,受佛子所托,特来助你前往南瞻部洲。”
江宁抬眼一看,只见一尊高大真神,有佛光普照,样貌威严,令人生畏,敬道:
“敢问尊神,我来时不觉得路途遥远,为何返回时道路这般漫长。”
那护法珈蓝答道:
“只因佛子诚心求法,每行一步缩地成寸,自然不显路途遥远,你若是凭脚力行走,恐怕走上百年也不见得能走到南瞻部洲。”
江宁心中恍然,看来这方天地,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辽阔宽广。
他本想再开口求问,谁知那护法珈蓝忽然一挥手,使出了仙法神通,将一束金光缠绕着他,凭地留下一道虚影,迅速往南边飞去了。
随后护法珈蓝一步踏出,又重归虚空。